虞紫的原生家庭一团污泥,在她成长过程,也没见过真正的神仙眷侣,没见过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因为男女之爱紧紧捆绑,生死与共。她没见过,所以没具体感受。
但,有一点她知道的。
一个人如果真正将另一个人爱到骨子里,肯定会绞尽脑汁,尽己所能,将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对方面前,尽一切可能将其托举得高高的。虞紫扪心自问,她根本达不到啊。
她甚至没想过二人有名正言顺的未来。若是用世俗男女关系比喻,他约等于通房。承认自己没走出来?
撒谎!
解释说自己已经释怀?
薄情!
她干脆选择不知道。
沈棠道:“薄情?为什么会薄情?”
充其量算是男女朋友关系。
“一方英年早逝,另一方向前看不正常?非得另一方整日无精打采、借酒消愁才算对得起?”深情人设立起来,劳模人设ooc。如果恋爱会影响政务,群臣还是继续寡着吧。
虞紫也没她自己说的那么洒脱。
若真走出来,盯着共叔武作甚?
说起共叔武——
沈棠跟虞紫一起逛了会儿,看到布庄有人带女儿量体裁衣,她借着由头提及了共叔武家的女儿。提及共叔武的时候,虞紫身躯出现微不可察的一瞬僵硬。沈棠故作不察。
借机点出共叔女王的真实身份。
生母为北漠人士,生父为关内人士。
这孩子是被龚骋收养,龚骋临终前又托孤给了共叔武,也是个身世坎坷的苦命人。
虞紫垂着眼睑,不知想什么。
沈棠也点到即止。
君臣二人在城内闲逛。
说是闲逛,其实也是视察。
原高国王都被一把大火焚烧殆尽,如今的建筑都是在废墟上重建的,被救治的伤患恢复差不多,也投入紧锣密鼓的重建工作。此地一天一个样,庶民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要是能少点儿黑秤就好了。”
沈棠掂量自己买的东西,肯定少了三两。
十家有七家如此,区别在于黑多黑少。
“全都记下来,回头再收拾。”
黑秤黑到她头上,真不知死活怎么写。
虞紫心中给那些商户点了蜡。
逛得差不多,街上突然有人大喊“有人在街头发糖”,十来个孩子嬉笑着跑过去。
沈棠听到动静也去凑热闹。
这年头的糖仍是稀罕物。
居然有人免费发糖?
莫非有什么歹心?
一看,好家伙,自己人。
沈棠还被身边的妇人拦住了胳膊:“你这么大个人,跑过去跟孩子争糖吃作甚?”
“我不能吃?”
“这些糖只发给孩子。”
之前也有大人跑去排队被轰出来了。
沈棠又打听:“您可知这些人为什么要给孩子发糖啊?糖这东西,不是稀罕物?”
她可不是做好事儿不留名的人,做了好事,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干的。妇人不知道就是自己这边宣传不到位,属于重大失职!
妇人显然知道点儿。
“发糖的人有说吃糖治蛟蛕。”
沈棠再问:“蛟蛕?一颗糖能打虫?”
妇人说起这事儿,面上多了几分明艳光彩:“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我家孩子昨儿说他屁眼儿痒痒的。你猜怎么着?拉出这么长的玩意儿,它还会爬,又恶心又吓人的。”
说着,还两手比划长度。
哎,别提当时的场景有多吓人了。
妇人的嗓门儿不小,说话也是神采飞扬,旁边的庶民也被勾了过来:“我家那俩孩子拉出来的虫子更长,还是大半夜。那混小子不懂事,一边拽一边想往老子嘴里塞。”
孩子年幼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道屁眼儿钻出来的东西是啥,只觉得好玩儿,大人懂一些,看得差点儿心梗。吐槽同一件事情更容易引起共鸣,不多会儿又有俩人加入。
自始至终,沈棠都在一旁微笑倾听。
时不时将余光投给街头派发糖的祈妙。
满眼都是欣慰之色。
祈妙的进度比预期快得多。
康国这边一切都在有条不紊推进,【乌有】和【子虚】这边就波折得多。【乌有】背靠崔徽,借“比武招亲”名头打黑擂,压榨武胆武者给自己干活儿,一时半会儿还没被揭穿的苗头。相较之下,【子虚】进度就慢了。
一天天都在清理府衙堆积的旧案子。
沈棠心神刚同步这边就看到底下跪着一大串人,心念一动,她知道眼前啥情况了。
两家人在抢女儿。
不是真假千金抱错这类狗血剧,却远比狗血剧还要抓马。两家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有钱人,一户住城东,一户住城西。两家各有一女,凑巧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年初,城东王家和城西李家前后脚发丧,结果城东的女儿棺中诈尸,停灵第三天突然醒了过来。
这本该是大喜事。
醒来的女儿却说自己是李家女儿!
闹着要回到李家。
李家听闻此事上门求证,抱头痛哭,当场就说要将女儿带回去,王氏这边自然不肯答应。两家为了这事儿闹了大半年,因为上一任父母官横死,此事一直没有一个定论。
直到【子虚】走马上任。
两家继续扯皮官司。
沈棠一脸地铁老爷爷表情看着两家状纸,点了事件女方再陈述一遍前因后果。少女相貌稚嫩,尚未及笄。被沈棠点名也不慌不忙,行礼将重复无数次的内容再陈述一遍。
“……民女记得那日三更时分,牛头马面闯入闺中,一根链子便将民女魂儿锁到地府。黄泉路等了几日,去了阎王殿前,判官查出来民女阳寿未尽,竟是牛头马面勾错魂,本该去勾王氏女。阎王爷让牛头马面带民女还阳,不曾想阳间时日与阴间不同,民女肉身已毁,判官就提议让民女借王氏女肉身还阳……”
灵魂是李家女,肉身是王家女。
因为更巧的是两家都是独女,他们需要给女儿招婿,延续自家这一脉香火,否则会被旁支给吃绝户。两家都觉得这是自己女儿,只能打官司抢。沈棠认真听了两家请求。
问少女:“你可有想法?”
少女咬唇难以取舍。
沈棠摆摆手:“既然争抢不下,本朝也没有类似的先例,那本官就提个解决方案,你们两家听听,看看能不能各退一步,如何?”
两家对视一眼:“愿闻其详。”
“两家各招一个女婿吧。”
状纸证词是一字不差,背得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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