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萧祁连忙垂下眼,“属下只是觉得,这次醒来,末爷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不过,是好的那方面。”
萧祁说完就闭上了嘴,在他看来,随便评论主人的事情已经是十分大的逾越了,他甚至……已经做到了被男人送到刑堂去的准备。
然而,萧祁等了一会儿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怒火,没有质问,更加没有厌恶和轻蔑的冷笑,他显得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阳光之下,却意外地瞬间对视上了一双晶亮的黑色瞳眸,那双在他的印象中仿佛永远不会带任何情感的眼中,此时却沾染着毫不掩饰的温和笑意。
“人重活了一遍,总该有些不同的。”黑发男人微微勾起唇角,语焉不详地缓缓道,“总不能去阎王爷跟前走了一遭回来,还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
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萧祁沉默。
“末爷,你不开心?”
“曾经大概是……看见那夕阳西下了么,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萧祁默默地抬起头看了眼高挂在正头的正午骄阳。
“……说个笑话而已,不要那么认真。”
萧末看着西装男一脸黑脸的模样,轻笑了声后再也没说什么,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走。
☆、第十三章
对于萧炎来说,如果“萧末老头抢救成功醒来”算是第一件不好的事的话,那么可以说,伴随着那个老头的清醒,不好的事情简直可以算是蜂拥而至。
举例说明,比如现在。
面对一群对他无差别怒目而视的小屁孩,萧炎不知道自己倒了哪八辈子的霉才会落得好好地躺在天台上晒太阳也被拖出来鞭尸的下场——
现在让我们把摄像头的时间调整倒退回半个小时之前。
早上因为出门太早,这导致萧炎小朋友一脚踏进学校的时候发现,操场上除了几个高声朗读英语的傻蛋之外人烟稀少,更别提萧炎班上更是鬼都没有一只——熊孩子乐得自在,扔下书包抬脚就往天台走,并且决定没有搞到那套芭比娃娃的组合套装之前坚决不要出现在路铭希的视线范围之内——
为了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男性尊严。
出教室门的时候,萧炎碰见了他们班的班长——萧炎班上的班长是一个戴眼镜剪着河童头的男生,因为这货过于少言寡语的原因,直接导致了向来也没什么同学爱的萧炎同志跟他同班了四年却还不知道这货叫什么——所以萧炎一直叫人家“河童“,并且不知道怎么的,只从萧炎给他的班长取了这个外号之后,全班都开始这么叫他们的班长。
河童瞟了萧炎一眼,然后立刻低下头暗搓搓地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说了声“早”。
对于这种学霸型人物,萧炎向来保持近来远之的态度,于是在抬了抬高傲的小下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后,熊孩子踢着比运动会走方阵队还要标准的正步,昂首挺胸地跟他的班长擦肩而过。
于是,在萧炎不知道的情况下,河童班长变成了“今天萧炎是第一个到学校的”这个证据的第一目击证人。
和河童告别之后,萧炎按照他往常习惯的那样一路径直来到天台,在确定四下无人后终于满脸崩溃地无力地倒下——揉着早餐明显没吃饱只剩一肚子气的肚皮满脸怨气地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脑海里闪过的是无数个放大缩小放大缩小闪现消失闪现消失的“儿子”两个血红大字,最惨的是,昨晚那场历历在目的春梦里,某个黑头发的臭老头那张薄唇阴魂不散地无数次在他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并且还很可恶地……
跟今早早餐桌边那张脸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萧炎瞬间抓狂了。
这一秒,年轻的萧炎同志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老年人世界(……)的恶意。
而就在他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刷新了新下限的时候,这一刻,更加刷新下限的事情发生了——在他的身后,天台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众众一把推开,哐的一声巨响让拥有黑色头发琥珀色瞳眸的男孩猛地停下抖腿的动作,他垮下脸从地上面爬起来,在转身即将发飙的那一瞬间,却发现此时此刻天台的大门口,居然挤挤攘攘地塞下了十几号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屁孩。
此时萧炎的眉毛都快飞到额前那几根毛茸茸的碎发里去了——这群小鬼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才敢来踹他萧炎的门?
琥珀色的眼睛瞬间阴沉下来,面无表情地扫过了站在最前面的那几个小孩,在他们不约而同地畏缩着避开自己的目光后,混世魔王冷笑一声,毫不意外地发现站在天台门外的居然大部分是他们班上的同学。
这是要干嘛?
萧炎同志像个小大人似的抱胸——他知道这些人打心眼里不太喜欢他,因为他学习差,翘课,不交作业,考试吊车尾并且习惯性拖平均分后腿,不过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在圣彼得这所贵族学校里,虽然都是一群孩子,气氛影响似的他们或多或少地会讲究一些父母的身份,只需要细心观察,就能发现,父母身份地位比较接近的孩子会比较玩得到一起去续而形成小团体。
而因为萧炎和萧衍本身约好的关系,萧家兄弟的同学跟他们同班了四年,都不知道这对双生子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只有眼尖的人看见过每天来接他们上学放学的萧祁或者管家,所以那些小屁孩理所当然地把萧家双生子脑补成了哪家暴发户的私生子。
萧衍学习优秀又是副班长,所以他们表面上对萧衍还算客气——对于萧炎,他们是真的打心眼里亲近不起来。
小孩子是世界上最敏感的生物,他们永远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眼前的人究竟跟他们是不是一挂的……而很显然,萧炎不是。
此时,站在萧炎不远处跟他对持的人群被分开了一些,这让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站在人群中央低头抽泣的小鬼——但是,从人群的后面走出来的人很快吸引去了萧炎的注意力,他的眉头挑的更高了些——
那个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小鬼外面套着和萧炎一模一样的校服,里面高高立起的衬衫领子上的logo却摆明了是童装名牌,此时,这个小鬼的脸上丝毫不见恭敬,反而趾高气扬地冲着一路气势汹汹地挺进——小鬼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萧炎承诺路铭希小姑娘会狠狠地修理一顿的王志熙。
琥珀色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就在萧炎开口讲话之前,王志熙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在一片倒抽气声音中,他猛地一把拎起了萧炎的衣领——
本来这是一个完全在气势上被压制的动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萧炎的领子被抓在王志熙的手中,却丝毫不见他露出任何震怒或者惊慌的情绪,心情正值谷底的熊孩子冷冷一笑,露出白森森的虎牙,近乎于一字一顿地说:“王志熙,你他妈的活腻了。”
说完,只听见啪地一声,萧炎重重地拍开自己领子上的手,二话不说将王志熙推了个踉跄。
在王志熙身后,一群从没见过这仗势的少爷小姐们瞬间熄火,各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周围瞬间安静得和什么似的,只能听见楼下不断有刚到学校的学生路过时谈笑的声音。
王志熙哼了一声,转过身用力将那个之前站在人群中央哭泣的小男孩推了出来,一边把他推到萧炎的眼皮子底下,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嚷嚷着让他“自己说!”“你自己的东西自己跟他要!”
萧炎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哭个没完的男孩,心中的不耐烦更是燃烧到了极点,就在这时候,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王志熙,你不要太过分!”
一个尖锐的、还带着明显童音的女生从人群里传来,那声音高昂得,鸟都要被从天上面吓得掉下来!
萧炎一愣,下意识地抬头越过王志熙的肩头往人群里看,定眼一看就看见路铭希小姑娘正歪歪斜斜地人群里用她那麻雀似的小身板使劲儿往外面挤,她双眼通红,小辫子都被挤得乱七八糟,等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站在最外面,立刻叉腰摆好女王状冲萧炎这边的王志熙大吼:“你们凭什么说是萧炎拿的!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没证据是萧炎拿的!没证据没证据没证据!!!!!!”
萧炎:“……”
妈的,虽然你是在帮我,但是女人吵起来真的是要人命。
老子的性取向要是出现了问题,就是被这么吼出问题的。
萧炎被吵得耳朵疼,下意识地皱起眉,彻底无视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的俩小破孩,直直地看着路铭希问:“什么东西我拿的?——好好说话,不许尖叫。”
路铭希将目光放到皱着眉的萧炎身上,瞬间那个委屈劲儿就上来了,她一瘪嘴脸一皱,萧炎瞬间更加头疼地补充道:“不许哭!”
路铭希响亮地抽泣了一声,鼻腔里还带着明显的鼻涕声:“萧炎,他们说你拿了李茂的visti钢笔!——你快跟他们说你没拿!”
visti钢笔?
萧炎莫名其妙地瞅了一眼在他面前哭个没完的男孩,上下将人家打量了一圈之后,语出惊人:“李茂?小小年纪用visti?你品位被狗啃了吧?”
众人:“……………………”
“萧炎,”被叫到名字的李茂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头用兔子似的眼睛瞅了一眼面前皱着眉能夹死苍蝇的萧炎,十分之凄凄惨惨地说,“那是我爸上周送我的生日礼物,我昨晚忘记带回家了……你、你还给我好不好?那是我的生、生日礼物,我、我要我的钢笔……”
“停!”萧炎打了个手势,这会儿反应再迟钝也好歹是终于明白这是出什么破事儿了,他抬起头扫了眼不远处的那些人,这才发现除了他们班的人之外,还有一些是王志熙带过来的隔壁班的人,一股子打心眼里想冷笑的恶心感从脚底直往上串,萧炎冷笑:“萧衍呢?”
“老师叫他去办公室批改作业去了!”人群里不知道谁回答了一句。
妈的,真够可以的啊,连我哥都提前给老子支开了就为了来找老子晦气是吧?怒极攻心,连带着再开口时,萧炎的语气也变得十分暴躁——
“都看着老子干屁?我干嘛拿他的钢笔——操,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老子交作业了!我要钢笔干嘛!吃啊?!”
萧炎气疯了,觉得自己真的不能更倒霉!
站在他对面的那群小姐少爷被吼了一顿之后各个脸色苍白,对峙了老半天这才不知道哪个仗着自己矮站在人群后面萧炎看不见吼了一句:“谁知道你要来干嘛——那可是visti,要不是偷,你这辈子能摸到那东西么!”
这人一说话,孩子群里瞬间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讨论道——
“是啊是啊,班长都说了,今天早上就你第一个到教室,后来李茂就发现他钢笔不见了!不是你还能有谁啊!”
“说不定就是他昨天发现李茂忘记把钢笔带回家,今天特地早来学校拿的!”
“不然你平常什么时候那么早来过学校,怎么就偏偏今早第一个来!”
“对啊对啊,萧炎,你今天怎么第一个来,你有理由吗!”
萧炎瞪大眼,头一回被堵得说不出话——
他总不能告诉这群人他妈的他那么早来学校完全是因为他昨晚做了个春梦春梦的主角是他爹现在他想想还觉得有点小激动得平静不下来吧!!!!!!!!!!!!
啊?!!!!!!!!!!!!!!!!
什么事儿啊!!!!!!!!!!!!!!!!!!!!!!!!!!
正当萧炎被气得俩鼻孔无限扩大马上就要厥过去时,王志熙抓紧机会一个马步向前一记左勾拳右勾拳——
萧炎只来得及看见自己眼前人影一晃,下意识地后退,王志熙的拳头落空,只有手背在萧炎精致的小下巴上擦过——这本来没什么,对于萧炎这种皮厚肉粗的人来说简直就比挠痒痒还没所谓,但是架不住在他们不远处的路铭希尖叫得和世界末日提前来了似的,这么一折腾,萧炎终于觉得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男性尊严这一次真的受到了侵犯!
于是他想都没想,奋力地挣开两个扑上来想抓住他的王志熙的帮手,弯腰躲过一个软绵绵的拳头顺手拎起一块天台上施工完没来得及拉走的砖头,面无表情地往距离他最近的王志熙脑袋上一磕——
啪地一声,响得那叫个惊天动地。
萧炎扔了砖头,抓着惨叫得像是杀猪似的王志熙鲜血淋漓的脑袋,强制性地让对方对视上自己的眼睛——在那双还属于孩子的琥珀色瞳眸之中,此时此刻尽是冰冷的怒意,他盯着奄奄一息眼看着就要昏过去的男孩,缓缓地说:“再说一遍!老子!没拿!他的!钢笔!”
……
不过很显然,现在这个已经不是重点了。
王志熙被闻讯赶来的老师送到了医院。
萧炎被暴怒的班主任一路拎到了教导处,旁边不急不慢地跟着他哥萧衍。
然后?
然后世界就清净了。
在沉默的萧衍的陪同下,萧炎冷笑着看着他的班主任打电话通知家长,班主任放下电话的时候,他依旧在酷炫地冷笑。
直到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当看清楚出现在教导处门口的人是谁的时候,萧炎这才彻底笑不出来了——站在教导处门口的黑发男人似乎来得很急,此时此刻,他懒洋洋地依靠在门框边上,薄唇微张喘着气,那张病态白皙的苍白的脸色因为这个染上了一点淡淡的红晕,怎么看,怎么就……
就……
就去你妈的让人想到昨晚的春梦。
萧炎彻底疯了,一改之前的淡定见了鬼似的蹭地一下从椅子上串了起来尖叫大爆粗口:“老头,你他妈在这卖什么萌!”
☆、第十四章
萧炎话一落后脑勺上就被重重地揍了一巴掌,熊孩子嗷呜一声满满委屈地转过头对视上他哥那双平静的双眼,萧衍用毫无起伏的腔调说:“政教处禁止大声喧哗。”
说完,他从萧炎身后走了出来,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递给站在门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跑那么急做什么,”只有十一岁的男孩却用着比成年人还成熟的语气说,“我和萧炎在这多坐几秒看不到你又不会怎么样。”
“……”萧末楞兮兮地接过手帕,没有真的擦汗,反而是抓着那块手帕放空状。
盯着男人手中的那块方格子的手帕怎么都移不开眼睛,眼前这副父慈子孝的模样让不远处的萧炎差点“感动”得从眼睛里流出血泪,他忽然觉得让他哥以后去演艺圈深造讲不定在他退役之前奥斯卡影帝的奖都不会再出现在第二个人的手上。
萧炎在心里嘟囔了一声,很是怨念地看着萧末走进来,虽然脚下因为之前的一路狂奔此时显得有些飘,却还是用比较优雅的姿势在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在萧末对面坐着的,是从他出现第一秒开始就神情紧张的政教处主任。
……大概是因为怎么都不会想到这种小事却把萧末本尊惹了过来。
此时的政教处主任觉得自己每说一句话都像是有人在用枪顶在他的后脑勺上,哪怕是说错了一个标点符号,就会被立刻爆头——尽管现在,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确实是在温和地微笑着的。
政教处主任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弱弱地叫了声:“萧先生……”
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唇角的笑容变得更加清晰,那苍白得近乎于病态的皮肤配上这样的笑容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在萧末想清楚应该怎么样才能用家长应有的态度来面对他从小就很讨厌的“政教处主任”这种职业人群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萧炎却忽然出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喂,萧衍……”强忍住胃部的不适,萧炎面色不怎么好看地叫了声他哥,用连他自己都没能注意到的古怪语气说,“你不会扮演照顾人的副班长角色扮上瘾了吧?”
说完,目光又情不自禁地落到了萧末始终捏着的那块萧衍的手帕上——
妈的,死老头,不要用的话难道不知道还给人家啊!!!
而此时,注意力早就飘到了瓦爪国的萧炎并不知道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到底引起了什么效果——
作为教师,一碗水端平是首要的职业道德……但是人心是肉做的,当一个刚刚闯了祸的顽皮学生和一个平常就很乖学习也很好对同学也和蔼的优等生站在一起的时候,当老师的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完全将他们一视同仁。
于是当自己心爱的好学生被坏学生嘲讽,旁边的中年妇女班主任女老师首先看不下去了,身上瞬间撒开母爱的光辉笼罩萧衍,谁知道她刚用严厉的口吻叫了一声萧炎,却被忽然转过身瞅着自己的萧衍本人的目光打断了接下来想要说的训斥,长相漂亮的孩子目光却异常的冷淡,并且少了平日里的谦和与尊敬,被这样的目光看着的班主任瞬间觉得就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动物似的被打量着。
萧衍冷淡地卷了卷唇角,斜睨了一眼身后满脸别扭的弟弟:“你说得对,所以我现在不是了。”
萧炎一愣。
李老师:“咦?!”
“早就在奇怪,班级评分统计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周五下午放学才做的,为什么偏偏在今天会提前到周五的早晨就做总结——甚至着急忙慌地在我回到教室之前就叫人等在学校门口直接把我带到您的办公室去。”萧衍看着班主任那张尴尬的脸,不急不慢地缓缓道,“萧炎那边的事早有人跟您报告了吧,老师,是心里想着无论是不是萧炎拿的钢笔,总之正好有一个机会教训一下他让他以后不要那么嚣张吗?”
中年女人带着厚重的啤酒瓶眼镜的遮掩之下,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而这样的神情在现场众人看来完全就是默认的态度。
于是萧炎炸毛了:“什么!好卑鄙!!”
萧末和政教处主任默默地面面相觑,前者给了后者一个遗憾的眼神:看吧,我的儿子就是这么凶残。
对于终于有人跟自己体会到了同样的事情,萧末本人表示对全体教职人员深表同情以及喜大普奔。
此时此刻,政教处里安安静静的,简直就成为了萧衍一个人的演讲舞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周围安静得大概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萧衍转过身,自顾自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平日里的乖乖牌忽然外泄的王八之气让班主任李老师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愣愣地看着她的副班长忽然搞丧尸大变身!
萧衍坐在柔软的扶手椅中,似乎并没有成为主角的意识,他依旧是保持着那种不急不慢冷冷清清的态度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老师,您要教训萧炎那是您自己的事,无论如何,踏进了这个学校的大门,就应该是您说的算的——”
“喂,什么叫‘要教训萧炎那是您自己的事’,你有没有一点同胞爱啊!”萧炎眼角抽搐地抗议。
萧衍不动声色地瞥了萧炎一眼,后者立刻偃旗息鼓,闭嘴。
萧衍满意地收回目光,扬了扬下巴,依旧是看着他们的班主任:“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对于我个人来说,我并不喜欢被人家操控的感觉……这让我有一种被耍着玩的错觉。”
李老师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么说着还真有点良心不安起来,于是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从最开始的理直气壮变得有点心虚不安:“谁、谁操控你!——那只是凑巧罢了——而且萧炎打伤了同学也是事实啊!”
“副班长这种无关痛痒的职位谁来做都可以吧,”萧衍歪歪脑袋,奇怪地看了一眼他的老师,“而且如果是我被冤枉偷了那种没品味的东西的话,搞不好会直接把王志熙从天台上扔下去也说不定。”
“说得好!萧衍你今天也很英俊噢!!!”萧炎叉腰得意地嘎嘎嘎大笑。
教务处众人:“………………”
搞不懂从什么时候开始,俩兄弟忽然从一个鼻孔出气……一温一火的,无声无息地就占据了主导权。
萧末看在眼里,觉得自己就是被班主任一个电话请过来看戏的……呃,比如什么“熊孩子智擒班主任”之类的——真实的,明明他们自己也可以处理得很好嘛,还反将一军简直逆天咧。
这么一想,萧末原本的顿时那种“我来拯救我儿子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豪情壮志瞬间被熄灭,坐在柔软的椅子当中,黑发男人懒洋洋地掀了掀,开始堂而皇之地走神——老天爷还真是说变脸就变脸,此时萧末注意到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明明在他来学校的路上还阳光明媚,现在却乌云层层叠叠地遮掩住了所有的阳光,窗外乌压压的……
糟了,好像有没带伞。
萧末下意识地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有些头疼地想到从教学楼走出去校门口还有好大一段路,而这个学校的规矩是禁止任何车辆直接开进学校里面的——哪怕是你阎王老子都不成。
所以当男人认真地烦恼着“这雨看上去一下子停不下来一会是不是要淋雨出去”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时,他并不知道此时教务处早就已经安静了下来,此时众人——包括他俩便宜儿子在内,都统统地把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当他走神完毕一拧头,就看见了这么四双囧囧有神的目光盯着自己。
萧末:“……”
差点开口就问“都看着我干嘛”。
还好大脑反应灵活先一步反应过来如果真的问出这句话的话下场大概会比较糟糕。
所以在众人的眼中,只见男人脸上在一瞬间的怔愣之后立刻缓和下来,他微微地敛起眉,就好像从头到尾都在跟他们烦恼着一样的问题似的——其实,萧末只是在努力回想在他走神之前教务处最后的话题是什么。
终于,男人轻轻地咳了声,招手叫来了大儿子,后者自然乐得配合他演人前父慈子孝的戏码,顺从地走到他的跟前,却不料,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萧衍,其实如果班干部当得不开心的话,还是不用勉强自己……小孩子的话,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萧衍一愣。
萧炎瞪大眼。
至少在萧家双生子兄弟以前对于这个男人的印象看来,他会是第一个阻止萧衍任性地辞去班干部这种身份的人——大概因为本身是黑帮出生,曾经的萧末对于他的儿子虽然不太关心,但是这种表面上的东西他却表现得比较在乎。
甚至是,对于萧炎打伤人这件事,也会用大把的钱压下来,再用这样那样的手段让所有的人乖乖闭嘴吧。
现在却真的搞出一副“我有认真在教育儿子”的模样给谁看啊?
……
众人愣神之间,并没有人注意到,此时位于政教处窗外百米开外的校门口的大门忽然缓缓拉开。
一个身材挺拔,看上去十分健壮的高大男人出现在校门处,男人肩膀宽阔,看上去也是二十五六上下的年纪,相比起萧末那种阴柔自带病态感的长相,他更加具有一种男人的阳刚,哪怕是没有任何表情地顶着一张英俊的面容沉默地站在那里,也依然可以让周围的人明显地感觉到那种无法忽视的强势气息。
在他的身后,是一名和萧祁一样性质的西装男小心翼翼地替他举着一把伞,伞完全地遮挡在男人的头上,而西装男本人却仿佛不在意自己身上笔挺的西装被越来越大的雨淋湿似的。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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