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的一切准备都很顺利,请帖早就陆陆续续地发了出去,重要的也都由真田美智子带着沧岚亲自给前辈们送去,大部分受邀人都表示了很荣幸受邀,届时一定准时到场,少部分实在没有办法的也在最后时刻来临前提前通知了主办方或者真田美智子,在表达遗憾之情的同时也致以了诚恳歉意,所以到最后统计的时候,出现在既没有表示会前来参加又没有婉拒邀请的受邀人名单上的人就显得有些醒目了。
“真奇怪,美树没有给我回信。”画展前两天美智子终于拿到了最后的名单,饭后她一边仔细核对一边和沧岚解说着每个人的背景,她先详细给沧岚讲解了确定参加名单和无法到场名单中的重要人物,然后才说到了这张写满没有回应的受邀人情况表,“工作室也没有回函,沧岚有办法联系到她吗?”
“?”她说的时候给沧岚指着名单上的“真宫美树”,但不管沧岚怎么回忆,都想不起自己认识的人中有谁叫这个名字,她甚至都不认识任何一个叫“美树”的人。她努力地想了想,最后还是只能对老师表示歉意:“对不起老师,我想可能不能。我不认识这位真宫小姐。”
“恩?不认识?”美智子看起来很有些惊讶,“难道你父亲还从来没有给你介绍过她吗?”
沧岚顿了一拍,这才陡然明白过来:原来真宫美树是她,原来她叫真宫美树………
“神君也真是……….”不愿意在沧岚面前过多批评她的长辈,于是美智子只能稍稍摇了摇头,就当起了第一个给沧岚介绍她未来的母亲的人:“美树是我多年前好友的独生女,她爸爸也是一个日本画画家,所以最开始她也画日本画,后来才改画了油画。这样说起来和沧岚你的绘画经历倒是有些相似,只不过你刚好反过来。”
“她今年应该和香子(真田弦一郎母亲)差不多年龄,之前一直单身。那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性格很温柔,我相信会和你还有你父亲相处得很好的。不过神君真的没有给你引荐过她?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请帖还是美树和神君一起送过来的呢。”
“…………..老师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
“我应该在请帖上有记录。你等我一下。”美智子说着离开书房了一会儿,等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了一个让沧岚觉得又刺眼又熟悉的请帖了,“我看看,是今年4月初的事情。”
她手里还顺手拿来了一本日历,她翻到4月那页,找到那个日子,“对,果然是个周六,也是下午,沧岚你本来是周四来上课,所以我当时还想其实也可以让你前两天直接带来。”
真田美智子这样说着,但沧岚却在看到那排日历时发现,也就是同一天上午,她一无所知地照常去了神现在已经搬离的公寓里,就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同样给了她一张请帖的真宫美树小姐。
她就是这样根本没有一点预告地被另一个直到刚才都还陌生的女人,告知了她和她的恋人间最残酷最像是谎言的事实:他的离开和背叛。
如果父亲和她下午还一起来拜访了真田老师、送上了请帖,那是不是说,那天早晨,他其实也在那间让她狼狈逃走的公寓里呢?
那天后来真田美智子还讲了些什么,沧岚都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自己努力拿出最正常的样子,挺过了后面的时间,直到回到自己房间。但就算这样,当沧岚发现自己开始克制不住地汹涌流泪的时候,她也不敢哭出声,只能把脸整个埋在被子里,只让那迅速扩大的湿润见证了快要把她淹没了的悲伤。
她哭到几乎快要失去意识,反正她事后是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是怎么会想到又做出拨出了迹部最私人号码这件事的,她甚至都不记得当时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话,只知道在听到对方叫了她一声“沧岚”之后,她就根本没法掩饰哭音地喊了一声:“景吾,我难受~5555,景吾,我想见他,我想见他。”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顿,似乎紧接着就急切地说了什么,但他说的内容沧岚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在她重复了无数次“我难受”和“我要马上见他”之后,迹部终于给了她一次更具体的承诺:“你见了他就不难受了?那本大爷保证让你见到他。好好开你的展,最迟画展之后,你就会看到他。”
“真、真的?”沧岚哽咽着要一个保证。
电话那头又静了一下,沧岚一下子就很心慌,她着急地又问了一句:“景吾?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