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发生在医院里的护理医疗事故,就像是这一系列苦难的导火线,串联起来之后的三个月那暗无天日的痛楚。
肖灏还记得那天是星期天,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程越和他恰好轮休,肖灏忍不住想做一顿烛光晚宴,软磨硬泡带着程越去了超市买菜。
买菜回来的路上程越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便要求肖灏调转车头往医院赶,原本挂在他脸上淡淡的笑容换上了紧蹙的眉头,肖灏隐约听到电话里面值班医生紧张的腔调,知道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路上一手操/着方向盘,一手紧紧地握着程越瞬间冰凉的手想给他传递一点点的温暖。
程越到了医院门口直接跳下了车。
“阿越,我陪你。”
“不用,你先回去,我去处理一下。”
肖灏有点不放心,想尾随着程越进去,口袋里面的手机却开始不厌其烦的震动。
后来,肖灏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不接那个电话,不去赴约,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纠缠,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追悔莫及。
打来电话的人是李泽,通过听筒他听到他那边喧哗的吵闹声,李泽似乎喝了很多的酒,整个人已经有点意识不清。
“阿灏,阿灏。。。为什么不等我?”
“阿泽,等会给你打电话,我现在有事。”
“阿灏。。。”
李泽的话说到一半,肖灏便听到了那边玻璃碎裂的声音,然后手机被另一个人接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吗?您最好过来一下,这位先生醉的不省人事打翻了酒杯,手臂有点划伤。”
“在哪?”
“waitg吧。”
肖灏有点停顿,那是过去的7年中他为了排遣寂寞最喜欢去的地方,也是a市最大的gay吧。
迟疑地看了一眼程越的背影,肖灏最终还是收起手机向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肖灏赶到的时候,李泽大剌剌地歪倒在酒吧角落里的沙发里面,身上的白衬衣随意地敞开着扣子,原有的纯白早已经晕染出了微黄,褶皱地不想样子,挽起的袖口两只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血已经凝固,却仍然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肖灏看着如此颓废的李泽,心里面难受得紧。
“先生,您来了就好了,这位先生已经在这里三天三夜了,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就再喝,因为他是vip,我们又不好往出赶,您还是带他回去吧,在这样喝下去非得酒精中毒不可。”
“你下去吧,这边我处理。”
肖灏微微俯下身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李泽,他的睫毛很长,忽闪忽闪地,眼角湿润着竟是泪水的痕迹。
有那么一刻,肖灏感觉到心里面微微的塌陷下去,只是,或许连他也不清楚,那个时候的难过早已经胜过于以往的心疼。
找服务生要来了碘酒和纱布,给李泽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划伤还好不算严重,并不需要缝合,肖灏帮着他把外套穿好,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罩在李泽的身上,抱着他出了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肖灏开着车把李泽送回了住处,再次走进原来两个人的家,肖灏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所有的摆设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客厅留出来的一堵墙上还满满地挂着两个人曾经在一起的照片,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究竟还是一去不复返了。
把李泽放在卧室的床上,帮着他换上家居服打算离开,却不想那人迷糊之间竟是拉住了他的手,身上是灼人的温度,肖灏才发现李泽竟是发起了高烧。
翻箱倒柜找出了退烧药和消炎药喂着李泽吞下,终究还是不放心,守在床边坐下来,想给程越拨个电话过去,没想到那人的手机却已经是关机,打到家里面也是无人接听,挂断电话才发现程越的短信。
“今晚不回去了,医院有事,你自己早点休息。”
想到程越下车的时候凝重的表情,肖灏眉头紧锁着很是担心,只是看着宽厚的大床里面李泽通红的脸颊,油然而生的恻隐之心终是让他放弃了挣扎。
李泽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首先感到的是这几天已经逐渐习惯的宿醉后的头昏脑涨和喉咙里面如同冒烟般的干涸,一手揉着鬓角,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触碰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刺刺地火辣辣地疼痛。
苦笑着倒回床里面,眼睛鼓胀着有点酸涩,这般狼狈的自己这次又是被谁送回了家,想不到最后的最后,也不过是沦为酒精的奴隶而已。
“你醒了?感觉好点没?”
听到声音的刹那,李泽有点不敢置信顾不得手臂上的刺痛撑着身子就坐起来,然后便看到肖灏手里面端着冒着热气的粥走了进来。
“阿灏。。。”
“醒了就好,凌晨那会烧才退下去,我刚去厨房熬了点粥给你,喝点清淡的比较好。”
“阿灏,这粥是你熬的?”
“恩。”
“你以前从来不干这些的。。。”
“阿越胃不好,粥既清淡又好消化,我便开始学着鼓捣一些,不过手艺还是有待提高,你将就一下吧。”
李泽看着眼前端着粥坐下来的人,提起那个人的时候眉眼间不自觉洋溢出来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他只觉得,眼前这醉人的笑容,明晃晃地刺眼。如同针刺一样戳在他的心脏上,鲜血汩汩地流。
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7年前连厨房都不愿意进一下的肖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如今竟是甘愿下厨去研究菜谱,而且看着还是那般的甘之如饴。
李泽的手死死地扣在床单里面,丝毫感觉不到因为过分用力又裂开的伤口有多疼,心脏处的那抹疼痛足以抵过千刀万剐的凌迟。
“怎么,嫌我做得不好吃?”
“没有,阿灏,你变了。”
“是啊,时间总会改变很多的东西。”
“也包括感情?”
“阿泽,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傻事。”
“你还会心疼吗?”
“作为朋友,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这个样子。”
“朋友?阿灏,什么朋友?前任的恋人还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阿泽。。。”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不是?”
“对。”
“你很爱他?”
“对。”
“有多爱?”
“这条命都是他的。”
“阿灏,你真残忍。”
“我只是据实相告,阿泽,以后,好好的生活。”
“你有见过失去另一半的白头翁独自生活的吗?”
“阿泽,以前的你不是这样。”
“什么样?咄咄逼人或者是落魄潦倒?”
肖灏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收敛起自己的情绪。
“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先走了,手上的伤要记得换药。”
说完肖灏便取过自己的外衣准备往外走。
“阿灏,你难道都不问一问这7年以来我是怎么度过的吗?”
“不想。”
“阿灏,不要走。”
眼看着肖灏要推门出去,李泽竟是下了床连滚带爬滚到了肖灏的脚边。
“阿泽,不要这样。”
“阿灏,再陪陪我,就一会好不好?”
“先起来,伤口裂开了。”
肖灏看着印象中那般温润爽朗的李泽,如今不顾一切的模样,说不出来的难受,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俯下身来把李泽扶起,重新抱起来把他放到床上,找出药箱帮着他重新清理了伤口。
程越赶到医院的急诊室,里面已经乱作一团。
上午接收了一位上消化道大出血的患者。值班的是刚刚结束实习期的年轻医生孙炜,检查的时候发现肝功能损害,做了b超发现肝脏肿块,于是便怀疑肝癌晚期,没有跟着做ct和afp检查。
更让程越气愤的是孙炜在配血时对血型有疑问的情况下,依旧输血。他接到电话的时候病人已经出现了溶血反应、休克。
“情况怎么样?”
“已经输给盐水、肌注非那根。”
“没用苏打?”
“没。”
程越盯着护士传过来的数据一脸凝重。
“你既然对病人血型又疑问为什么不验清楚再输血?”
“病人家属提了一句他的血型,我为了赶时间就没有验。”
“胡闹,你知不知道输异形血就相当于是在草菅人命?”
“院长,病人出现肾衰,电解质,酸碱平衡紊乱,已经休克。”
“血压怎么样?“
“一直在下降。”
“愣着干什么,5毫克肾上腺素静推,再挂血浆。”
程越话还没说完,小护士又尖叫起来。
“院长,病人没有心跳了。”
“心内注射再注射一次。”
“还是没反应。”
推开已经傻掉的孙炜,程越冲护士吼道
“准备心脏除颤,250j。”
“250j准备完毕。”
“纾。辈u酥刂氐卦以诩本却采稀
“除颤失败。”
“闪开,300j。”
“300j准备完毕。”
“闪开……300j再一次”
“300j准备完毕”
“闪开……”
“院长,还是没有恢复心跳。”
程越站在旁边愣了片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心肺复苏!!快点。”说完整个人便箭步冲上去,找准胸廓的部位,开始cpr的循环,5个循环结束后,肾上腺素推注,重新除颤,心电监护上,依旧是室颤的波型。
程越的心开始如坠冰窖,眼看着心电监护上面室颤的波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随着按压出来的几个颤波,而一放手,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像是不愿意放弃,程越间续不断地按压了半个小时,最终的接过还是不可避免。
“通知家属,患者抢救无效死亡,时间21:41。我去交待病情,孙炜先回去写医疗事故报告和死亡记录,最迟明天早上要交给我。”
程越有点颓然地走出急诊室,还没等摘下口罩,等在外面的家属直直冲过来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爸怎么会死?刚才不是说出血已经止住了吗,不是说马上可以送到病房了吗?”
“对不起,是我们的疏忽,请节哀。”程越的手不由自主抚上了胃部,所有的紧张全部消散,那里面的疼痛却是开始如约而至,一只手紧紧抓着白大褂的口袋,有点干巴巴的和家属解释着,似乎并没有平息他们的愤怒和悲伤。
“节哀?什么叫做请节哀?疏忽,是你们?”
眼前的男人双目红肿,声音里面尽是带着颤音,微微发抖的手直接攥着程越的衣领把他甩在墙边。
“你听着,这件事情,我们没完,你们所疏忽的,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我们会照医院的正常程序负责。”
“不必,我会申请尸检。”
“这个,我们会全力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