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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要脸的,果然又是在坑他,前脚说了喜欢他,后脚就跑这里来找女人。

拉起一旁呆若木鸡的虞定尧,沈少爷头也不回的扭身就往楼外头走。等赵宝栓冲下楼,人已经不见了。光看见红彤彤的两眼车屁股灯,随着油门嗤啦一声的滑出去老远。

一脚门槛内一脚门槛外,赵团长两手撑在后腰上,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这回可麻烦了。好不容易天天的套近乎,终于套出点名堂来,好么,一晚上全给毁了。后面的粉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扭着腰肢近前来,刚往大门外一抻脖子,赵宝栓转过脸去骂道:“着什么急!天天在这里伺候男人还骚成这样!”

粉头撅撅嘴:“那不一样,他是镇长家里的心肝宝贝,亲一口少一口,你说我能不心急么?”

赵宝栓把虞定尧叫出来,本打算跟人拉拉关系再打听点虞棠海最近的动向,谁知道话还没掏出来两句,人就被吓跑了。迈步往外头去,粉头还挽留:“赵团长,不喝了?”

“喝个卵蛋!”

小汽车出了一品街,直接往镇长府走,虞定尧和沈延生并肩坐在后面,都是一言不发。虞定尧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发现身上沾了女人的脂粉气,这要是回去让那个多嘴多舌的随从闻见,少不了到叔叔那里说他两句。于是斜着眼睛悄悄的打量一旁的沈延生,一边小声的向对方发出询问:“沈大哥,我能不能先去下你家里?”

沈延生肚子里有气,但一时找不出这口气的名头,所以说话也不太客气:“去我家做什么,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要是让你叔叔知道了,回去肯定骂你。”

虞定尧苦哈哈的朝他举起半边袖子:“我这一身脂粉味,回去也是挨骂,还骂得更凶。”

沈延生不说自己也是刚从那温香软玉的的地方出来,当即就教训起对方:“你也这么大了,书也念过,怎么就不学好呢?跟着赵宝栓,能学到什么好的,你不知道他是什么出身?”

虞定尧虽受了女人的惊吓,但是对于赵宝栓这个人其实并没什么恶意。当初在山上的时候,这土匪头子就挺仗义的,说出来的话大多也是顺耳的好话。除了偶尔嘴上没个把门的,实在没有沈延生语气里的那么不堪。

有心想说两句好话,但是当着沈延生的面,不好说,因为沈延生和赵宝栓的关系实在有些扑朔迷离。万一他们只是一时的起了矛盾,自己再说错什么话坏了他们的感情,怕是有失妥当。

瘪了瘪嘴,虞少爷放缓了调子,可怜兮兮的把身体倒向沈延生:“沈大哥,你就帮帮我吧,让我借你家浴池洗个澡,洗完我就回去。”

沈延生家里的浴池大,水也清凉,虞定尧在身上缠了毛巾就迫不及待的往里面扎,就跟缺水的鸭子一样,能早一刻沾上水,就绝不肯多等一刻。沈延生在浴池边上摆了一张躺椅,躺在上面吃葡萄,一边吃,一边看虞少爷在水池里扑腾着四肢学狗刨。

“行了你,洗完赶紧给我回去。”

虞少爷水淋淋的抬了头说道:“沈大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怎么了?”

“之前我来的时候,你都是和和气气的,就今天看着不大高兴,总像要赶我走似的。”嘿嘿的笑,他抓了把水抹在自己头上脸上。水珠子一粒粒的滚开去,顺着他单薄白皙的前胸铺下一层亮闪闪的水光。

沈延生往嘴里塞着葡萄,扭头看见他胸脯上点缀似的镶着两颗粉红的乳粒。

这长不熟的小东西。

“侄少爷,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赶过你,不过是怕你回去晚了,害你被你叔叔骂而已。你要是喜欢我这浴池,留下来过夜都行,不过得先给你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你叔叔要是没意见,你就是把我这一池水都扑腾干了,我也心甘情愿。”

虞定尧划着两条胳膊扒住浴池边上的台阶,一屁股坐起来,对着上方的沈延生露出个微笑:“你说真的?那我可真的去打电话了!”

沈延生悔着自己嘴快,虞定尧却是欢天喜地的给家里打了电话,他烦透了镇长府各样的拘束,早就想找个地方借宿,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如今沈延生既然开了口,他当然要登梯上楼。明知道对方这邀请未必是出于真心,可他喜欢沈延生的心却不是假的。

洗干净晾清爽,他大喇喇的扭着屁股,爬到了卧室里唯一的大床上。床是西洋的铜脚床,因为是夏天,所以在顶上撑了蚊帐。此时还不到睡觉的时候,虞少爷却跟个孩子似的玩心大起,放下两边洋白纱制的蚊帐帘子,光露出颗脑袋,看着地下的沈延生。

沈延生一手抓着个盛了汽水的杯子,一手在那里摆弄唱碟机。

一会儿工夫,房间里便飘起了欢快的乐曲声。

虞定尧笑嘻嘻的把脑袋挤在两道蚊帐中间,一面随着曲调左右摆动,一面扇动着漂亮的睫毛说道:“沈大哥,我真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沈延生喝着汽水,一边喝一边抹肚皮。汽水凉飕飕的带着一点气泡,咕咚咕咚的滚进胃里,总让他觉着肚脐里痒嗖嗖的,欠挠。

喝完汽水,他舔了舔嘴角,转过来面对虞定尧,“你这坏小子,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在这里过夜?”

虞定尧说:“怎么是我打定主意呢,我也是受到沈大哥你的邀请。”

沈延生板下脸,放开手里的杯子走到床前。虞定尧仰头看他,见他脸上没有笑,便也渐渐的小心起来:“……沈大哥,你生气了?”

沈延生一言不发,抓住两片蚊帐猛地朝两边拉开。虞少爷躲在这洋白纱的屏障后面,一时也摸不清他到底什么意思。慌里慌张的,脑袋和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里缩进去,最后一屁股滚倒在床上,望着上方几乎快罩到他身上的沈延生,倏地就成了个大红脸。

“……沈,沈大哥。”

掐住他半边脸蛋上的肉,沈延生发觉他已经快长成个半大的青年,嘴唇上黄绒绒一层软毛,鼻子和眼睛的轮廓也在慢慢清晰。

“坏小子,油嘴滑舌。”拧住手里的一小团肉,沈延生用力的揪了一把,然后把五个指头并到一起,一巴掌拍了对方白皙饱满的脑门。

“啪”一声响,虞定尧跟个纸片人似的向后翻倒过去,木头木脑的躺了一会儿,床垫子往下一陷,是沈延生在他后面上了床。

虞定尧转过脸,他趟的位置比较低,所以一眼望过去,正对的是沈延生的一对脚踝。沈延生穿了细稠的睡裤,料子垂而软,低低的掩住雪白的踝部,再往下是两只微微透粉的脚心。虞定尧望着那粉白的部位看了一会,忍不住心生狭促,伸出手指去挠,却不料这一挠又让他分外惊奇的有了新发现――沈延生的脚底,有颗痣。

指肚使坏似的摁住那深棕的一小点,他顶一下顶一下的往里面戳。沈延生起初不理他,戳得烦了,便一脚蹬出来,正蹬在他肩上。

“闹什么!再闹真赶你出去!”

虞定尧手脚并用,一骨碌的从床上爬到人身边,摇头摆尾的腻歪了一阵,然后称赞似的说道:“沈大哥,你真好看,从头到脚都好看。”

沈延生睨他一眼:“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虞定尧摇摇头:“就是好看。”

沈延生眼珠子一转,凑过去和他并排躺了,表情很认真的问道:“晚上去一品街看姑娘了?”

虞定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赵团长带我去的,我不去,他硬拉着我去。”

“姑娘漂亮么?”

“……漂亮。”仔细回想,虞少爷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那艳红的唇印还印在上面一样。

沈延生说:“那你觉得我漂亮,还是一品街的姑娘漂亮。”

虞定尧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两排睫毛忽闪忽闪的打了两下,惊奇的嘴巴都有点合不拢。沈延生看他露出痴傻的模样,当即也清醒了,这问的是什么问题,有这么比的?

索然无味的转过脸,他动手拉了拉蚊帐:“睡觉睡觉,这一晚上都让你闹死了。”

虞定尧慢吞吞的把脑袋压回枕头上,左晃右晃的找着能让脖子搁得舒服的位置,最后仿佛是忽然得出结论似的,单边胳膊撑起脑袋,又把脸对向了一旁的沈延生。

“还是你比较漂亮!”

他这话说的很肯定,,两只眼睛也是仔仔细细的在沈延生脸色巡视了一遍,最后笑微微的越凑越近,近的不能再近了,两片嘴唇一撅,拱在了沈延生半边脸颊上。

沈延生一愣神,嫌弃的伸手把人挡开了,虞定尧绷不住,哈哈哈的笑着在枕头上滚开去。

屋里没有人说话,很快就响起了规律的呼吸声。沈延生躺了一会儿,慢慢的转身去看虞定尧,才发现虞定尧已经睡着了。两排睫毛密匝匝的拢在眼皮下面,正随着起伏的呼吸小小的翕动。

沈延生定定的望了一会儿,心里的不快又涌了上来。

赵宝栓领着虞定尧去一品街这样的地方,要是被虞棠海知道了,肯定会对赵宝栓有看法。赵宝栓不是笨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道理。想当初他费尽心机的洗干净出身,总不能只奔着地方部队这一个目标去。况且这目标在他进入罗云之后不就达成了么,那接下来,他又准备干什么?

反反复复的琢磨,沈延生越来越觉得这土匪头子说一套做一套,是不能光从面子上进行揣测的。如今还莫名其妙的表示要跟自己谈恋爱,这又是打的哪门子鬼主意?

想得入神,隔壁的虞定尧忽然飞来一条大腿,猛地砸在沈延生的肚子上,砸得他当即就龇牙咧嘴的露了凶相。抱起膝盖往外推,却不想这小孩儿只是看着瘦弱,其实骨头皮肉都跟灌了铅似的沉,还没等他把大腿挪开,另一边的胳膊也藤蔓似的缠了过来。沈延生起初还吱吱呜呜的挣扎,到了最后也死了心,破罐子破摔的把人抱进来,长叹一声,合了眼。

72第六十九章

仇报国种蘑菇似的在家里憋了好一段时日,这天终于又有客人上门了。不过这客人不是沈延生,更不是军政处的同僚,而是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

男人自称是仇报国的同乡,登门拜访,带着大包小包。门房看他脸生,不像是镇子里的人,但对方笑容满面,加上手里还提着各色礼物,便十分给面子的在通报之后,把人领到了客厅里。

仇报国在书房里对接待的佣人细细盘问,并没问出什么名堂,然而收拾了头脸下楼,他心里其实也是有数。出来这么多年,他基本不跟人提起原籍,镇内知道他来历的都没几个,更不要说什么同乡。所以这门青天白日的上门亲,不用见就知道是假的。想必是有人想借此来攀关系,但是一时找不到名目,只好托说是同乡,一来见得理所当然,二来也不会落下什么口舌。

只是这样简单易用的伎俩在仇报国看来,实在用得有些白费心机。

攀关系,没错,可攀到他头上,那就是大错特错。谁不知道他着了虞棠海的道,现在就是个摆在那里看的花架子,光有样子没有实用,调不动兵遣不动将,白吃着响钱混日子。

找门路找到他这里,算是进了死胡同。不过也好,总有这么些误打误撞的人,要不怎么有吃一堑长一智的说法呢。

仇报国走到楼下,样子和步调都是稳重大方的,及至见了楼下的生面孔,才微微的露出一点笑容。

没什么人肯捧他,他就自己捧自己。

中年男人生的黑瘦,五官长相透着一股油滑的精相,端坐在沙发中,随身带来的礼物整整齐齐的摆在面前的小几上。看见仇报国,他神色庄重的站了起来,先是鞠了个躬,然后表情殷勤的递上了印有名字的名片。

“仇旅长,鄙人姓张,叫张茂祥。”

仇报国一点头,没去接他手里的名片,光用两只眼睛盯在人脸上打量。等那男人干巴巴的在面前站了半天,才一歪身,从小几上端了茶碗来喝。

茶是仆人刚才就预备下的,口感清冽,最适合在这个季节饮用。

仇报国一口接一口喝得慢条斯理,对边上这位显然是个视而不见的态度。男人在看出他并没有主动询问的意思之后,躬身把名片推到他面前的桌面上,搓搓手,竟是不客气的自行坐下了。

仇报国扫他一眼,心里对这位韭菜芽似的小男人不免有所不满。别说他是来攀关系的,就算自己真的有关系给他攀,冲着今天这一屁股落座的架势,也要故意刁难。

韭菜芽坐在旁边,不丁点大的模子,哼哼唧唧环视半天,终于牵出话头称赞道:“仇旅长,你这屋子可真是不错。”

仇报国想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便顺口接道:“你是来看风水的?”

张茂祥摆摆手:“哎,我哪有那本事,懂些皮毛罢了。”

仇报国道:“听说你是我的同乡?”

张茂盛缩了缩舌头,眯起眼睛笑起来:“到这光景我要是再不说实话,想必仇旅长就要关门送客了。”又把名片往人面前推了推,他说道,“我倒是想跟仇旅长有些缘分的,不过上辈子没积到那份公德,想着现在有了机会,就自己上门来了。不瞒您说,我其实是个做生意的,靠着几个外国朋友倒卖点丝绸瓷器什么的,这两年在北平开了一家贸易公司,也算是多少的摸到了一点好处跟油水。”

仇报国把茶碗往回一放,顺势在名片上扫了一眼:“张老板是想让我听听你的发家史?”

张茂祥老狐狸似的裂开嘴道:“当然不是。我这是听说仇旅长德才兼备,最近又帮着上面抹平了白家岙一带的匪患,心里佩服,特地前来拜望拜望。”

“张老板客气,敢问你这拜望,拜出什么端倪来了?”

张茂祥说:“仇旅长这话说的,张某虽然只是个过路的生意人,但是生意人靠的就是吃人脉这口饭,今天有幸认识了仇旅长,往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倚靠的,多少还是得仰仗仇旅长您。”

仇报国笑道:“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张老板,我仇某人能力有限,实在是行不出什么方便给你。你要是真图倚靠,不如我让人给你指个路,反正镇长府离这儿也不远,你再走两步?”说着,仇报国站起身,往外面的院子里一声招呼,“来人,送客。”

张茂祥跟着站起来,一手挡住他说:“仇旅长,你听我把话说完啊。”

仇报国没理他,这时候外面进来了佣人,一看自家主人脸色不大好,立刻就帮张茂祥把礼物重新提上了。佣人往门边一站,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张茂盛不死心,走到仇报国身边继续说:“仇旅长不要误会,其实我也只是给人做个中间人,这礼物和面子都不是我张某人的,前面说错了话请仇旅长多担待。只恳请仇旅长能听我把话继续往下说啊!”

仇报国看看他,手一抬把佣人支走了。张茂祥松了口气,态度愈发端正起来。

“仇旅长啊,实话跟您说吧,镇长府啊,我早两天就去过了。只是镇长他老人家最近对谁都是闭门不见,我跑了两趟只碰着钉子,连他老人家的面都没见着啊。”

“虞镇长不肯见你,那是你的事情,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张茂祥讪讪道:“仇旅长,您大小是个旅长。这罗云镇里,除了虞镇长,能管事的不就只有您了嘛。”

仇报国冷哼一声:“张老板,这话到底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委托你上门的别家交代的,如果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那我就要给你提个醒了。虞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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