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迦一时噎住,父亲也许是她身上仅存的软肋,他如今的状况叫她有多么宽大的心眼再去国外,可如果不走,脚腕上的铐具好像长进她的皮肤,只要就在这里,沉圆就会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他会一直拘禁着她在身边,直到她全身心地依附向他。
恰巧沉圆从厨房帮母亲端菜出来,他停在他们身边,岑迦却觉得阳光割下来他的阴影分明盖住她这边,听见他对岑周川笑着说,“爸爸,姐姐这次回来不会再回去了,她哪里能放心得下家里的事。”
他在用她的软肋绑架她。
岑周川未发觉女儿变得煞白的脸色,“回来待着就好,这里毕竟是家啊。”
岑迦扫视着摆满桌面的菜色,顾忌着岑周川的病情,吃得很清淡养生,少见浓油赤酱,唯一一道拔丝地瓜是沉圆摆在她面前的,估计是宋春徽为她准备的爱吃的菜,她夹起时牵起粘糖的银丝,很难顺利吃到。
家不该是这样的。
有她始终排斥着的宋春徽,有对她心怀不轨的沉圆,他们为着父亲终于结成一个并不牢靠却相安无事的集体,哪怕继母记得她的口味,沉圆用筷子替她斩断那截糖丝,说姐姐吃吧。
宋春徽试图与她搭话,鲜少的事,“小迦,这次回来要不要住回家里?你的屋子我一直按照以前的样子布置,定期打扫,还是回家住更方便些。”
不等她回复,身边人就截住她的话头,“妈,姐和我住挺好的,我照顾得了她。”
沉圆这句话让岑周川放下筷子,他摇摇头,“你们都大了,该谈朋友的谈朋友,该工作的工作,现在住在一起不太像话。”
宋春徽也附和道,“是啊,小迦回来多陪陪你爸,他心情好也恢复得快,圆圆你接下来不是有个长期节目要录制,哪里能照顾得好——”
她还戴着任他控制的脚铐。
“这样,让姐姐说了算吧,反正这些日子我们在一起相处得挺愉快的,”岑迦不想去看沉圆,知道他的目光肯定是黏在她身上的,哪怕她说要搬回来住,他也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将她接回来,绑回来,藏起来,“是不是,姐姐?”
岑迦再也吃不下一口饭。
如果她答应了父亲,她的脚铐会不会在下一秒发出警报,沉圆哪里会怕岑周川,他生活起居如今都要依仗着宋春徽照顾,他为留住她在身边,将人铐起来的事都做得出,又怎么会怕当场宣示他们不堪的关系?岑周川晓得了,又会不会再次怄到病发?
从他身边逃跑这事,是不能靠着回家完成的,他随时可以搬回来,到时候岂不是会在父亲眼皮底下做那些坏事。
她说,“先不回了吧。”
碗中又落下一块拔丝地瓜,放冷时边缘晶莹地结了一层糖,她如果吃下去就会像玻璃一样割痛喉咙,她将碗推远了些,对父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和圆圆相处得挺愉快的,让宋阿姨好好照顾你吧,我住在外面也能随时回来看你,住回来反而要让阿姨多受累。”
她多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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