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在前面一个红绿灯路口改道,沈静姝收回视线,躺靠在宽敞舒适的座椅上,心里默默算起,她有多久没回天河小区了。
好像奶□□七之后,她就再没回去过。
不是不想回去,是不敢,家里的每一处都是奶奶的痕迹——
有一回她想家想得厉害,鼓起勇气走到家门口,钥匙才掏出来,眼泪就“啪嗒”从眼眶滚落,直直掉在地上。
不得不承认,时间,的确是抚平伤疤最好的良药。
过去这么久,接受了好几轮的心理治疗,她已然接受了奶奶离世的事实,虽然想到这件事,心里还是会难受,但起码能控制住情绪,不至于太过失态。
二十分钟后,轿车驶入熟悉的小区大门。
“你就在车里等我吧。”沈静姝解开安全带,吩咐着司机:“我大概半个小时下来。”
司机应道:“好的。”
沪城的夏日就像个大蒸笼,又闷又热,在太阳底下走一圈,浑身都汗水黏腻。
沈静姝走到单元楼下,门口那棵苍翠茂盛的梧桐树下,几位老头老太边摇着蒲扇边打扑克牌。
见到沈静姝来了,老头老太都惊喜地打招呼:“哎呀,是沈家的小孙女回来了。”
“静姝啊,很久没见你回来了,最近还好吗?”
“你家屋子一直没声音,我还以为你要把房子卖了呢。”
沈静姝微笑着与这些街坊邻居打招呼,又道:“这房子我不卖的,不急着用钱,先放着吧。”
老头老太太们点头,“也是,不卖也好,指不定咱这片什么时候就拆迁了,到时候还能赚一笔呢。”
家长里短闲聊了三两句,沈静姝就上了楼。
再次拿出钥匙开门时,她心里一片平和。
这套房子虽然两月没人住,但每隔十日,陆时晏会派人来打扫一遍,所以依旧干净整洁。
沈静姝慢慢地走进屋内,先去摆着骨灰和牌位的香桌前点了三根香,拜了拜,又在奶奶的房间坐了一会儿,翻看着从前的旧相册。
一张又一张照片看过去,照片里的她一点点在长大,奶奶却在一点点老去,那些从前没注意到的细节,在此刻如细细密密的针扎在心上,隐隐作疼。
沈静姝只觉得她的心仿佛一块丢进深海吸满水的海绵,咸苦且满胀。
一本相册翻完,也没其他事可做,她将东西归置原位,准备离开。
经过客厅时,脚步忽然一顿,想起那一日她买的那一盆淡黄色蕙兰。
也不知道那株花开得怎么样了?值得庆幸的是,奶奶走之前,还能看上一眼。
鬼使神差的,她走到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