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语气,这刘阿婆和村子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对村里人的行为,好像是深恶痛绝的。
萧暮雨心里微微一动,“阿婆,村子里的事我其实也了解了一些,我们发现这个村子里重男轻女的现象很严重,甚至已经到了草菅人命的地步。
那天我朋友出去发现村子里竟然设了义塔,塔里有很多孩子的骨骸,这些事你们村里各家各户其实是都知道的,对吗?”
听到萧暮雨说到这事,刘阿婆抬起了头,脸色也沉了下来,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
“是,家家户户都觉着这是寻常,大家即使心知肚明也只当不知道。这个村里,谁家手里没沾人命呢?丧良心缺德,这才报应来了。”
“刘阿婆,您是有个孙女是吗?”萧暮雨开口道。
听到萧暮雨说到孙女,刘阿婆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然后像是有了裂纹一般,脸颊松垮的皮肉不自觉地抽动着,嘴唇也在发颤。
这种表情萧暮雨两个人都读得懂,那是痛苦压抑不住了。
萧暮雨心里有丝狐疑,这一句话为什么能让刘阿婆这么痛苦呢?
过了片刻,刘阿婆才调整好情绪,勉强笑道:“是啊,我有个孙女啊,乖巧懂事,孝顺得很。可是她爹娘嫌弃她是女娃啊,不愿意管她,那么小小的一个,就跟着我从这么一点,一点点拉扯大,生得俊俏可爱着哩。那时候我这眼睛还不瞎,腿脚也便利,日子过得苦却开心。”
她像是一个人憋了很久,就这么和萧暮雨沈清秋隔着门,聊着,絮絮叨叨讲着她孙女的事。
她讲得太过琐碎,但是萧暮雨听得认真,时不时还跟着她一起应和,在聊天过程中,她们也得以推着刘阿婆进了屋里。
三个人坐着,聊天的间隙里萧暮雨和沈清秋都不约而同去看那桌子。
桌子上放了不少东西,有装种子的簸箕,以及竹篾编的小篮子,在那遮掩中,可以看到露出来的两个杯子就在那里放着,靠着茶壶。
“刚刚听您喊三儿,您家里又有两个杯子,您孙女就是叫三儿,是吗?”
萧暮雨说完,刘阿婆脸上的笑意立刻淡了许多,一双灰白色眸子空洞看着空中,表情怔忡又酸涩,半晌她点了点头:“是啊,三儿就是我孙女啊,她回来了,一直陪着我,挺好的,挺好的。”
刘阿婆的话顿时让萧暮雨觉得有些不对了,她抿着这番话,然后小心道:“生活在这个村子里整天提心吊胆地,每晚都会有人死去,真的挺好吗?”
刘阿婆听着她的话,转过脸对着她们,“好不好,都过来了。”
“阿婆,你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呢?还有腿脚?”从她聊天中,萧暮雨发现刘阿婆以前是健康的。
刘阿婆听罢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指尖颤颤巍巍又放下,“这个啊,都是代价,是我该付出的代价,我想要的太多了。这人失去东西时,老天爷往往不会给你任何补偿,可是想要失而复得,是要代价的。有的代价可以承受,有的却不能啊,想要的越多代价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