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和靠垫的手放进嘴里,用力咬了一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这才确定不是做梦。
经过五分钟的“探险”他发现这栋建筑一共有三间屋子,他之前来时所在的是东屋,中间是正厅,北墙上挂着纯阳祖师吕洞宾的画像,画像下面放着一个古朴的丹炉,前面放着三个蒲团。
西屋有一张很大的书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本线装书,季鹤声拿起来一看,封面上写着“九天都大法”六个大字,里面画得尽是到家的符图形,旁边还陪着小字解说,看得人头晕。
随手把书放下,西墙上挂着一柄白玉雕成的宝剑,他伸手过去拿,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挡开,怎么也触碰不到。
靠着北墙是古董架,上面摆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金银质地的锁链,超过二十厘米的青色长针,拳头大小的乳白色雾气,只在电视上看到的红葫芦、玉净瓶……季鹤声数了数,一共有十三件之多,无一例外地都被那种无形的力量禁制着,根本拿不到手。
走遍了三间屋子,季鹤声想从正门出去,却无法打开房门,并不是被反锁,而是跟那些架子上的东西一样,表面上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手根本触碰不到门框。
☆、生日礼物
艾乐溢的生日办的很热闹,规模比前两天的同学会大得多,因为他家遭了雷灾,很多平时想要巴结他家的都找到了借口,纷纷带着重礼上门,酒店门前的停车场上,名牌轿车都塞得满了。
艾叔叔的安排是小学同学一个屋,初中同学一个屋,高中同学一个屋,朋友哥们一个屋,平辈亲戚一个屋,长辈亲戚一个屋……艾乐溢看出来季鹤声不愿意跟高中同学们见面,便劝他:“你伤还没好,就留在家里吧,别到那里再被他们吵得头疼,下午我就回来了。”
季鹤声忽然觉得有点怪异,具体哪里怪又说不上来:“我来这就是为了给你过生日的,要不然我在这住这么多天干什么?”
艾乐溢本想说晚上回来咱们两个再另过一次,只是话到了嘴边上又咽了回去。
两个人出门上车,再次来到他叔叔艾青城的云来酒店,整个二楼都成为生日现场,大厅里左右两排桌子上都是红酒和糕点,最显眼的位置上还摆放着一个一人多高的超级大蛋糕。
艾乐溢一进来,就被一群人围了上去,有嘘寒问暖的,有高声祝贺的,有向旁边他的叔叔对他夸赞不绝的。
季鹤声自觉地落后几步,离开包围圈,顺着墙走进来,看见高中的同学都在角落那边聚在一起,便走了过去。
“季鹤声,你跟艾乐溢一起来的啊?”音乐课代表贺美心带着三分惊讶气氛羡慕地问。
“嗯。”季鹤声不善言辞,尤其是面对女生,感觉根本就没什么话可说。
“季鹤声,前天同学会你怎么没来啊?”这回是后桌的贾宏昌。
“我来了啊,就是……嗯,生病了,我来的还挺早的,在旁边包房里睡着了,等醒过来之后,你们都走了。”
“那你这几天都是在艾乐溢家住的?”又是贺美心。看见季鹤声点头,就不说话了。
刚刚经过高考,大家谈论的话题最多的就是互相之间的成绩和将要报考的学校,一群人在那因为一个题目和哪个学校更好争得面红耳赤,整个大厅里就数这边声大。
“季鹤声,你知道艾乐溢报考哪个学校了不?”号称跟艾乐溢青梅竹马的陈香玉端着一杯红酒,一边摇晃着一边走过来。
季鹤声摇头:“不知道,估计不是出国就是北大吧。”
陈香玉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哟,你抢银行了?这身衣服得个几千块钱吧?艾乐溢给你买的?”
季鹤声知道这身衣服不会便宜,但是听到几千块钱这个价格也暗暗吃惊。
而陈香玉这句话把周围同学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看了看季鹤声,又看了看艾乐溢,全都可以确定了,因为他俩人都是一个款式,白衬衫黑长裤,休闲皮鞋,连颜色都一模一样。
陈香玉斜着眼睛看他:“我说,是听说你俩挺好的,但,连穿的衣服都给你买,这个……你不会被艾乐溢包养了吧?”说着阴阳怪气地笑了下,拿起红酒喝了一口,却不咽下,在嘴里含着,自以为很酷地点着高跟鞋。
季鹤声也不跟他生气:“我在他家,衣服破了,就先借他的穿着,反正我俩个头都差不多。”
贺美心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羡慕地说:“艾乐溢对你真好,不过你穿上这套衣服也挺帅的,非常合身。”她可不知道,这身衣服根本就是艾乐溢让人照着季鹤声的身材置办的,当然合身了。
陈香玉终于把那口酒咽下去:“艾乐溢对你那么好,他过生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回报人家啊?”
季鹤声听了这话,心里还真挺不是滋味。他跟艾乐溢这样的高帅富做朋友,确实压力挺大的,即便不用在乎别人怎么说,日常的礼尚往来也很让人伤脑筋。
季鹤声随他爷爷从小给菩萨磕头,又练得一手好毛笔字,每次艾乐溢过生日,他都送一本自己亲手抄写的佛经。高一的是一本《观世音菩萨普门品》,高二是一本《普贤菩萨行愿品》。都不是很长,薄薄的两本。上面写着祝愿好友艾乐溢得菩萨保佑,大慈大悲,普贤大行等等。
今年比较特殊,等开学以后就要各奔东西了,他便写了一部《地藏菩萨本愿经》,比前两个加起来还要多,他过完年就开始写,寒假里写完,全是工整的小楷,裁剪整齐然后用线装订好,又用明黄的布料做成书袋,外面用红线绣上书名日期,和季鹤声赠艾乐溢等字样。
本来这本书他也带来了,装在大表哥送的背包里,结果那天引雷入室,不但把他一身衣服劈成焦炭,连旁边放着的背包和里面的书也成了劫灰。
见他神情一滞,好似为难,陈香玉轻笑一声,用拿着酒杯的一根手指点过来:“你就是送他什么,也抵不上这一个袖子的钱。”说着又自以为很酷地喝了一口,“他啊,到底做了赔本的买卖。”
看了看其他同学身上的背包和手里的盒子,他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送艾乐溢一件礼物,自己被他们看不起没关系,艾乐溢也被嘲笑不会交朋友就不能容忍了。
他推开身后的贾宏昌,转身就往门外走。
“他干嘛去了?”贾宏昌有点惊讶地问,“不会是去买礼物去了吧?”
陈香玉嗤笑一声:“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没脸呆在这,回乡下老家去了。”
艾乐溢过生日,出于礼貌,要每个群体都过去说说话,喝上几杯,他从小学同学开始,很快就到了高中同学这堆,大家纷纷围过去抢着说生日快乐,并且纷纷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
大多数都是用礼盒包起来,也有个别故意不用包装的,有的送篮球,有的送金笔,还有的送ps2。陈香玉送的是一瓶据说是从欧洲买来的男士香水。
艾乐溢没有看到季鹤声,有点诧异,左右张望也没找到,正要跟人打听,就看见季鹤声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礼品盒。
“小鹤你去哪了?”
“这不,给你弄生日礼物去了。”季鹤声笑着晃了晃礼品盒,然后把他递到手里。
艾乐溢有些诧异地接过去,地藏经被烧掉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季鹤声全身的东西都被那一道雷给劈成灰烬,身上分文没有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不知道季鹤声这礼物是从哪弄的。
陈香玉在旁边笑着说:“哟,刚才还空着手呢,这会就弄出一盒礼物来了?不会是随便从街上买的一个毛绒玩具吧?”
“不是毛绒玩具,是……嗯,等你回家拆开一看就知道了,保准你喜欢。”季鹤声跟艾乐溢笑呵呵地说。
“不是毛绒玩具?那是什么啊,说实话我们大家都很好奇啊,你是艾乐溢最好的朋友,送的这礼物也一定很特别,高一高二的时候我们都没看到,这回可是最后一次了,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呗!”
艾乐溢刚才接过盒子的时候,听见里面有玻璃器皿碰撞的声音,又认出来盒子的包装是酒店前台配制的,便猜想应该是季鹤声觉得空手丢人,去下面弄了几个酒杯让前台帮忙打上包装拿上来,于是便说:“礼物嘛,还是有点惊喜的好,等晚上回家一件一件拆才好。”
艾乐溢说完就抱着一堆礼物要走,陈香玉却伸手把那盒子给抢了过去,一边拆外面的包装一边说:“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要惊喜大家一起分享……”
“你把那个给我!”艾乐溢声音有点重。
“哟,还要生气了?”陈香玉往后躲闪着,越发起劲地拆包装。
艾乐溢把大家送的礼物放在桌上,要过去把盒子从她手里夺回来,却被季鹤声拉住:“你让她拆吧,别抢掉地上摔坏了,我也很想尽快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呢。”
说话功夫,陈香玉已经用她那尖长的指甲把包装撕开了,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茶壶,四个茶碗:“哟,你这是把哪个包房里的茶具给偷出来了?”
艾乐溢看她拿得随意,走过去要把茶壶拿回来,陈香玉看他处处维护季鹤声,心中早就醋海翻波,故意手上一松,将一个茶碗摔在地上:“哎哟,这东西太滑了!对不起哦……”
这回艾乐溢可生气了:“你说你一个女生,说话做事怎么那么让人讨厌呢!”艾乐溢过去把盒子夺过来,又捡掉在地上的杯子,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茶碗并没有摔破,他捡起来,小心地擦了擦,又装回盒里。
艾乐溢向来是温和儒雅的,从来不会骂人,今天当中说一个女生讨厌,已经是大家见过的最重的话了。
陈香玉顿时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就现出了泪花,在漆黑浓密四下掉渣睫毛膏里闪烁:“不过是个破瓷杯,这酒店里哪个包房里的都比他的好!摔坏一个,我陪他一车!”
“我就认为这个最好。”艾乐溢冷冷地说。
“哎哟,这就是小溢吧?”一个谢顶的中年人在他叔叔艾青城的陪同下走过来,“都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艾青城在旁边介绍:“这是京城的刘三叔,路过龙城,听说你过生日,特地挤出时间过来看你。”
艾乐溢立刻就知道来人是谁了,站起来跟中年人握手:“刘叔叔好。”
“好好。”刘三叔打量艾乐溢,“小伙子长得英俊潇洒,肯定有不少小女孩给你写情书吧?不用不好意思,这种事,哈哈,谁都有十七,谁都有十八,叔叔我年轻时候……”
他目光落在艾乐溢手上的盒子里,准确地说是那套茶具上,伸手拿起一个茶碗:“这是清朝时候的团龙盖碗啊。”用手掂了掂,又皱着眉摇头,“不对,是唐宋时候的?不过唐宋没有这个款式啊?”
☆、团龙盖碗
艾乐溢笑着说:“这是我同学送的,应该是仿制品吧。”
“不对不对,你叔叔我从四岁就拿着宋代的青花真瓷吃饭,这么多年可没打过眼,这东西绝对不是赝品,看年头肯定在明清以前,不过这种团龙的款式却像是清朝时候的,这就有些不合道理了。”
艾乐溢有些诧异地看向季鹤声,他知道这位刘三叔的分量,从清朝时候祖先就开当铺,祖传的鉴宝手艺,可以说是古董界的权威人士,他说是真的那就绝对不会是假的。
艾乐溢很奇怪这东西季鹤声是从哪弄来的,而且明明两人一起从家里出来,之前进酒店的时候还是两手空空,这么一会就多了一套古董茶具,确实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向多想。
这时那位刘三叔也问:“我看你这打着包装,这东西是谁送给你的?”
艾乐溢犹豫着没说话,生怕给季鹤声带去什么他无法承担的麻烦。
陈香玉在旁边说:“就是他,刚才进屋时候手里还什么都没有呢,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有了这套杯子,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包房里顺手拿来的!”
季鹤声笑了笑说:“这茶壶是我家祖传的,嗯,准确来说是师传的。”
“你能有什么师父?教你怎么刨地种玉米棒子的么?”陈香玉自以为说了个笑话,说完之后却发现周围诡异的安静。
季鹤声想了想说:“是我道家的师父。”他冲艾乐溢说,“我信佛你知道吧?实际上我也修道,这个就是从我道家师父那拿的。”
“都什么年代了,还弄那些神神鬼鬼的,还修道?还信佛?怎不见你剪了头发当秃子去!”陈香玉说话越发地刻薄。
“我会画符的。”季鹤声为了证明给大家看,用手沾了红酒,又拿过包装纸铺在桌上,精神高度集中到大脑中心,就在他双眼中心跟枕骨连线的中点地方,出现一个小小的房间,在意识里迅速清晰放大,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西屋的桌上,那本《九天都》自动翻开,第十三页上就有一道斩鬼符,他照着上面的图形用酒在包装纸上画了出来。
他第一次画符,弄得断断续续,歪歪扭扭,好在红酒很快就干了,又是画在粉色的包装纸上面,模糊不清,最重要的是大家根本看不懂这鬼画符,只看着像那么回事就罢了。
刘三叔对符倒是有些研究:“嗯,不错,这确实是道家的符,你们看,这是符座,这是符脚。”再高深的他也不懂了。
“就算这东西是你师父给你的,但是能否麻烦你告诉大家,你刚才来的时候是把它放在哪了么?艾乐溢跟你一起来,他都不知道你有这个东西。说不出来你就是偷的!”
季鹤声看向她,很平静地说:“我是不是偷的,跟你没有关系,况且又没有人丢东西。就算是警察来了,也没法立案不是?”
“好了好了,今天我过生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待会我吹完蜡烛,大家就都去包房里玩,不把里面的酒喝完不许走!”艾乐溢让人帮他把礼物抱走,然后还要去别人那敬酒。
刘三叔很是恋恋不舍地又看了那被抱走的茶具一眼,然后跟季鹤声说:“你师父除了那套茶具之外还有什么宝贝没有?”
季鹤声摇头:“没有,就算是有也不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