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驾崩后姜照登基,陆烟容做了太后,可只做了半年便病逝宫中,临死前拉着陆苍玉的手,把女儿托付给他,唤了他最后一声哥哥。
陆苍玉对陆烟容一生有愧,陆烟容先走,他的愧意便转移到了姜照身上。
元祥上了新茶,陆苍玉的思绪缓慢转了回来。
他抬眼看着年轻的陛下,姜照面容清俊,颇有些英气,与先帝年轻时相似,但她眉眼之间最像娘亲,陆苍玉看她,就像看到了自己没有护住,芳魂永逝于深宫之中的妹妹。
“陛下想让臣如何帮忙?”陆苍玉低头捧起一盏热茶,嗅了嗅茶香。
姜照知道他是妥协的意思,稍加犹豫,开口道:“不瞒舅舅,早在朕登基后不久,便发密旨去过边关,令人厚待谢尚书一家。”
陆苍玉虽然扶持皇帝,但并没有把她变成傀儡的意思,姜照身为一国之君,手上的权力自然不小,她私自筹谋过的一些事情,陆苍玉也并不知情。
听她如实相告,陆苍玉倒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姜照。
他这个外甥女,做皇帝做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谢尚书蒙冤数载,绝非一句厚待就能解决,朕要为谢家翻案,不止要为他脱罪,还要迎他回京,条件允许下,官复原职也无不妥。”
“也无不妥?”
陆苍玉险些被她气笑了,本以为她要翻案,不过是给谢家一个交代,也借机砸断先帝垒的烂桥,塑起自己的脊梁。
但听她此言,绝不仅止于此。
“陛下要为谢家翻案,臣会支持陛下,但谢玉折终究是先帝定下的罪臣,又远离朝堂八年之久,如今是什么状况还不知道,你就想着要为他官复原职?”
陆苍玉一双虎目紧紧盯着皇帝,其中闪出怀疑的光芒,问道:“谢玉折遭罢官流放之时,陛下还是稚子,绝无可能与他有任何牵扯。
而如今能让陛下生出这番想法,不知究竟是何人蛊惑了陛下,让陛下昏聩至此。”
这话委实是有些大逆不道了,姜照却并不生气,只是反问道:“朕要为谢家翻案,要谢尚书官复原职,舅舅觉得这便是昏君了?”
陆苍玉不语,姜照又道:“朕是昏君还是明君,百年之后自会有人评说,朕又不是学着父皇用官职来笼络朝臣,只是想把欠谢家的尽数相还罢了。”
这番话究竟有几分真假,自己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萌生出这些想法,没有人比姜照自己更清楚了。
她倒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和陆苍玉明说,即便说了也必然不会得到支持,便甘愿做一次任性的帝王,直勾勾盯着陆苍玉等他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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