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走,殿内便稍有喧嚣,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有人愁眉紧蹙怕引火烧身,挤成一团跟着赵恒则往殿外走,想在他那儿求个心安。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下定了决心要折腾人,钱成业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此时的赵恒则却没有什么心思去搭理他们,三两句将人打发了,回到家中之后依旧面沉如水,果然没过多久,钱家就来人找上门了。
是钱成业的长子钱俊丰,一见他就跪倒在地,叩首哀戚道:“求外祖父救救我爹!听闻父亲被陛下打入了大牢,母亲当即便昏厥过去,孙儿无能,只能向外祖求救。”
赵恒则负手而立,面上阴晴难测,沉声道:“你先起来,此事要从长计议。”
钱俊丰虽然着急,但也不敢随便忤逆他这个地位尊崇的外祖父,便依言站起身来,垂头丧气地盯着自己脚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赵恒则沉默半晌,突然开口问他:“陛下说你父亲贪赃,你觉得是真是假?”
“这……”
钱俊丰埋首更低,支支吾吾地不敢开口。
见他如此反应,赵恒则也没有生气,叹息道:“想必你也明白,你父亲身上并不干净,要不然早在朝堂之上,我就与陛下当面对峙了。
也正因为他不干净,我才不敢随意为他作保,不然陛下若是铁了心要一查到底,你觉得我能躲得过吗?”
钱俊丰慌了神,连忙问道:“难道此事就无法周旋了吗?”
赵恒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不至于无法周旋,但这也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丰儿,你爹我是一定会保住,只是咱们赵家,可能真的要败给皇权了。”
“外祖此话怎讲?”
钱俊丰神色一凛,似是难以置信,走到赵恒则身边压低了声音道:“赵家几代经营,权势滔天,陛下若是轻举妄动,就不怕……不怕朝中生变吗?”
他言辞委婉,赵恒则却不会听不懂,也正因听懂,才将眉头锁的更紧。
赵家再有权势,却也不可能废帝自立,别说赵恒则从来没敢有过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光是京中坐镇一个陆苍玉,便足够震慑所有不臣之心。
文臣再是笔利如刃,何如将军一把剑?
陆苍玉是国舅爷,是镇国大元帅,手握三十万重兵,在军中威信无人能敌。
先帝驾崩前最后一道旨意,就是命陆苍玉留守京都,这也是他昏庸糊涂了一辈子后做出的最英明的决定,是他留给新帝的靠山,也是留给群臣的警告。
哪怕姜照只是个不问政事的傀儡皇帝,只要陆苍玉不反,这天下也只能姓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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