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肉作者:任之
是先前同玉竹讲话的那人。他手下连忙道:“老大,这小子说他是太子身边的太监,不是李惟的人!”那黑衣人踱上前来,阴沉地盯着宝琴。宝琴只觉心提到了嗓子眼,黑衣人冷冷道:“既然是个没用的小太监,杀了便是。”
宝琴面色巨变,完了,这下弄巧成拙。已经有人拔出刀来,宝琴慌不择路,一转眼看见赵驸马正目不转瞬地瞧着自己,眸中透出惊惶神色。宝琴求生本能越过一切,看着赵驸马的脸上全是哀求。赵驸马咳嗽了一声,继续哑着嗓子道:“他既是没用之人,你们便不要滥杀无辜,放了他罢。”一人上前踹了赵驸马一脚,“你自身难保,还敢管别人的性命!”宝琴身子软在地上,不住求饶:“大人,您饶了奴才罢!奴才什么都不会说!不会再回去的!”黑衣人蹙眉,催促道:“还不动手!”
宝琴绝望地闭上双目,等待自己脑瓜落地。黑暗中,李惟带笑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大刀的疾风扑面而来,宝琴不知何处生出勇气,向旁边一滚躲过刀锋,随后爬起来没命地向门外跑去。众人又惊又怒,个个身负武艺,宝琴又哪里逃得掉?一人老鹰抓小鸡般拎住宝琴的头发,将他狠狠拖了回来。宝琴痛得大叫,叫声中却夹杂着屋外隐隐哨声。众人瞬间变了神色,带头的黑衣人一把堵住宝琴的嘴,凝神听了一会儿,“不好,快转移!”众人七手八脚地架起五花大绑的赵驸马,一人指着宝琴道:“老大,这人怎么办?”黑衣人提起宝琴便往外走,“不能叫他们发现行踪,来不及了!啧,你把他捆结实,和赵行一起扔在马车里!”
于是宝琴有惊无险地捡回一条命。马车的后车箱内黑不溜秋,宝琴被绳子绑得无法动弹。赵驸马斜躺在他右边,低声道:“你怎么被他们抓来了?”宝琴同样压低声音,“原来玉竹是他们的同伙,不小心被我看见了。”赵驸马顿了顿,“难怪我一直觉得他眼熟。上次我去江府找江老爷,便来回见过他好几次,想来那时他就已经盯上了我们。”宝琴问道:“你呢?怎么被抓的?”赵驸马苦笑一声,“刚出曲城不久,便落到他们手里。现下在哪里,要去什么地方,竟全不知道。其实,我出来之前便已明白此行多半不吉,只是不能抗命罢了。”
宝琴点了点头,却发现脖子被卡住,“你别担心,账本应该还有一份。”赵驸马却忽然冷笑起来,“恐怕太子手上的不止一份。”宝琴一愣,赵驸马道:“我走得紧急,又将账本细心藏好,自己还未来得及翻看。后来被抓,账本被搜走,我才知道太子给我的根本是空账本!”宝琴一惊,“空账本?太子为何要这么做?”赵驸马哼了一声,“你以为现在追着我们的是谁?都是太子的人!他根本没打算让我送账本去京城,只想叫我做饵,引出三王爷的手下,好让他再一网打尽。”宝琴听得发愣,“这、这么说,太子其实根本没有危险?”赵驸马道:“他上次吃了大亏,怎会没有准备?既然能派人来追踪这边,想必李家周围也定有人暗中护卫。”
宝琴第一反应却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李家若是安全,李惟想必也没事。但是玉竹……万一玉竹在井中下药,别人可会发现?他一会儿释然一会儿担忧,连叹了好几口气犹不自知。赵驸马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一声,“这些事我全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太子真是好手段,为了叫我当诱饵当得像一些,竟一个字也不曾透露!不过,李惟知道多少,我便拿不准了。”宝琴听得不高兴,“李惟也被骗了,他才没跟太子串通。”赵驸马似笑非笑,“就你这个脑袋瓜,拿什么和太子争?”
宝琴气恼,总不能道一句李惟就喜欢脑袋简单的顶回去。方才情况紧急,他与赵驸马好好说着话倒没什么,一沉默下来却觉出别扭。宝琴暗道现下不是计较过往恩仇的时候,心中平复了会儿,便开口道:“刚才的事,谢谢你替我扯谎。”赵驸马轻声一哼,黑暗中却叫人只想说出实话:“别谢我太早,我们还不知能活到几时。他们现在留我一命,大约是想要挟公主和皇上。若有机会拿你的命换我的命,我还会卖你一次。”
38
38、第三十七章
李惟直到快天黑了才回到镇上。他在曲城找了大半天的人,却一点音信也无。李惟没有先回家,直接去了学馆。白日里许先生听说这件事,也着急得不得了。
许先生果然还没睡,一见李惟便将他拉进屋子,“宝琴找着了吗?”李惟摇了摇头,失望得说不出话来。他强撑了一天,许先生与他情同父子,李惟再难以伪装,满脸焦急无措。许先生叹了口气,摸了摸李惟的头发,“你莫太着急,别尽往坏处想。宝琴素来机灵得很,必能化险为夷。”李惟勉强笑了笑,许先生微微有些严肃道:“不论如何,你绝不能怀疑宝琴。我见着那么多学生长大,宝琴是个好孩子,我不会看错。”李惟苦笑道:“我自然相信宝琴。只是事到如今,我倒宁肯是他自己逃走,至少他平安无事。”
二人心中皆沉重,一时无话。许先生替李惟泡了一壶安神镇定的茶,缓缓道:“我白天听你细说这件事,果然也觉得蹊跷。宝琴如果自己离开,不但情理上说不通,早晨你家门前那条路上有不少铺子开门,不可能一个街坊也没看见他。”李惟道:“先生说得不错,宝琴多半是被三王爷的人劫走了,只是学生不知他们带走宝琴做甚?”许先生沉吟道:“目的暂且不论。还有一件说不通的事便是少了银子,这一点似乎说明宝琴是主动出走的。同一个人身上,为何会有两桩自相矛盾的事?”
李惟听得一愣,若有所思,“难道先生的意思是,宝琴失踪与少了银子并非同一人所为?”许先生看他道:“有这个可能么?”李惟道:“银子丢失的数目,是学生与宝琴玩笑时约定的,应该只有我们二人所知……不!这一点其实无法保证。我虽未与别人说过,宝琴却未必。可能是他说漏嘴,或者干脆被别人偷听了去。”许先生点点头,神情上颇为赞同。李惟受了鼓励,继续道:“如此一来,拿走银子的只可能是家里人。赵行已经离开,江家夫妻无心管别人的事,太子……”他猝然住嘴,猛地抬起头道:“可不是!硬说遭了贼,拉我去屋子查看的人便是太子身边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