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大灾,这几年虽说还好了些,但也就仅仅够吃饱饭的。
庄世忠就是个地里抛食的,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要不是靠他那个在战场上卖命换钱的弟弟,这会儿估计还灰头土脸的住在那坍塌了一半的老宅里呢!
哪有可能一家子住上这等庄户人家已经算是很气派的大院子!
面对众人形形色色的打量,庄世忠脸都青了!
庄老童生,手都快攥出青筋了。
庄李氏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庄云黛,似是没想到,庄云黛怎么会这样。
庄云黛心底冷笑一声。
好家伙,你们以为这就完了吗?
怎么可能!
她白着脸,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朝吕大牛伸出手:“大牛哥,能把窝窝头给我吗?”
吕大牛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把那窝窝头递给了庄云黛。
庄云黛把窝窝头往怀里一放,一张瘦得挂不住的惨淡小脸,这会儿倒是露出一个虚弱却欣慰的笑来:“晚饭有了。”
春柳难以置信的叫道:“我说二丫,你都疼成这样了,晚上还吃这个?!”
庄云黛苦着一张小脸,楚楚可怜道:“吃这个无非也就是疼,可是不吃……我怕会饿死。”
这话无不让经历过那个饥荒年代的人,为之动容。
庄云黛又似是轻叹的加了一句:“就是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累了旁人吃了这个肚子疼。”
这话倒是再次把众人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他们这才想起来,他们这次来庄家,是来要个说法的。
他们以为是庄云黛下毒害他们家的孩子,结果细细的扒下来,发现是庄家的符氏故意苛待这个可怜的孩子。
至于他们家的臭小子们……
有的想自认倒霉算了,有的却不依不饶:“行!这次的事,确实不能怪二丫!但这发霉的窝窝头,本来就不该拿给孩子吃,我们家孩子机缘巧合吃了,疼成这样,庄家的,你们总得有个表示吧!”
庄里正倒是还算公正,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说句不好听的,但凡你家孩子有点善心,别抢二丫的饭食吃。这会儿疼的不就只有二丫一个了?”
这话说得对方有些讪讪的。
但也有混不咎的,梗着脖子道:“小孩子嘛!打打闹闹,难免的事!但这事把我家孩子害成这样了,那我们还能不来庄家讨个公道了?!”
这话又得到了其他人的几分附和。
庄里正沉吟片刻:“行了,孩子的事要紧。”他转头交代一个庄家的后生,“你去隔壁村,请花大夫过来,先让他给孩子们都看看。花销嘛,就让庄家给出了。”
庄里正一锤定音。
庄老童生咬了咬牙,应了下来。
他是要脸的,这会儿出了这些事,他自觉老脸都要丢光了。
庄里正给的这个解决方法,好歹也算是一个勉强不会太难看的法子。
然而混不咎的那个,还是有些不满意,嘟囔道:“庄家的孩子吃出问题了,就往县城里送,咋着,我们家孩子命贱啊?就请隔壁村花老头来看?”
花老头平日里看个头疼脑热的还可以,但其他地方,医术那简直是平平。
前两年,甚至还出了他给人看错了病,导致对方病情更重,差点死了的事。
一些讲究的人家,就不敢再在花老头那看病了。
像是庄家,庄文裕出事的时候,直接就往县里头送。
庄里正淡淡的看了说话的这人一眼:“不满意的话,你可以自己掏腰包,把你家孩子送县城去。”
那人一听,倒是立刻变了口风:“算了,我就给里正几分面子。”他嘲讽道,“庄家人连自己家亲人都不给一口好饭吃,能给我们出医药费,已经算不错了。”
他胡乱朝庄家人那边作了作揖,“嗯,我提前先谢谢您类!”
这话说得有些刻薄,庄老童生大半辈子没被人当面这样讥讽过,那张老脸气得抖啊抖啊抖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庄里正处理完了旁人闹上门这事,又看向庄云黛,心下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你这傻病能好,说明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庄里正摸了一把胡子,对庄云黛道,“以后你家里头要是再不给你跟你弟弟妹妹吃饭,你就来找里正爷爷。”
庄里正瞪了一眼族弟庄老童生,却是对庄云黛道:“里正爷爷这总不能看着你跟你弟弟妹妹饿死。”
这话说得有些臊人,庄老童生那张臊红的老脸终是有些忍不住了,有些不满的反驳道:“族兄,你说的好像我这个亲爷爷,要逼死她们似得。”
庄里正忍不住冷笑:“族弟,你看看孩子怀里揣着的那个黑窝窝头再说这话?”
庄老童生说不下去了。
村里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三个小孩子,能吃多少饭?再艰难的人家,从牙缝里挤挤也就出来了,何至于给人家孩子吃这个。”
“就是,我说这庄家也真真是丧良心啊,先前我可是听人说过,庄家老二原本不用去上战场的,是替老大服了那兵役。既是这样,这庄家大房还不好好的对待人家二房孤女,也太没良心了!”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了,庄家老二好似经常托人捎些东西回来,光银子,每次都好几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