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黛顿了顿,还是没跟王翠翠她娘说。她觉得,明儿哪怕是开了祠堂,符氏也未必会真的被逐出族谱。
不过这话,这会儿说出来显然会有些扫兴,再说了,也是不一定的事。
庄云黛便没有说出口,只是跟王翠翠她娘约了明儿一起去庄家祠堂那儿看热闹。
翌日,是个艳阳天。
这按理说已经入了秋,天气应该逐渐凉爽起来才是。但今儿这日头,却像是炎炎酷暑,晒得人皮肤都有些微微的发疼。
庄云黛早上趁着太阳还没起来的时候,去溪边长着荷花的地方,挑了那些生得大的荷叶,摘了几片下来。
除了她们姐弟三人一人一片荷叶,她还给王翠翠跟王翠翠她娘,另外还有隔壁的春柳嫂子,都准备了一片。
春柳嫂子原先还有些不以为意:“没事,地里头的阳光要比这烈多了。”
庄云黛一本正经道:“嫂子,你知道吗?这阳光啊,是个好东西,但也不是个好东西。咱们女人这皮肤衰老,都是阳光里的一种东西晒的……在地里干活是没办法,不过平时嘛,能找个东西遮一遮,还是遮一遮的好,这样也能让咱们老得慢。”
若是旁人说这话,春柳估摸着会嗤之以鼻。
但这话从庄云黛口里说出来,就是特别让人信服。
王翠翠她娘也连连点头,觉得庄云黛说得有理:“怪不得我看人家县里头那些富户太太小姐们,一个个看着年纪都不大,老得也慢——怪不得呢,人家天天养尊处优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干,出行都有马车什么的,晒太阳本来就少。咱们村里头的女人,但凡要下地操持的,就老得特别快。原是这样!”
她高高兴兴的从庄云黛手里接过了两片荷叶,顺手分给女儿王翠翠一片:“翠翠,来,好好遮着,这秋老虎啊,最是熬人,别中暑了。”
王翠翠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春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得,我也打着吧。不然跟你们这群打着荷叶的人走在一块,倒显得我这个不打荷叶的,是个异类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一行人举着荷叶遮阳,欢声笑语的往庄家祠堂去了。
庄家祠堂其实不在向阳村,在向阳村外偏北一些的地方,真要算起来,应是隆西沟的地界。
毕竟,向阳村那边的庄家,虽说人不少,但也只能算是庄氏族里的一支。
隆西沟这边,住着庄氏族里的主支。
像是庄里正,就出身于主支。
开祠堂这事,不是件小事,一大清早。哪怕不是庄家人,看热闹的也把那祠堂外头的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仅是向阳村,就连隆西沟的人也都知道了。
向阳村的那个庄老童生家里,出了个毒妇,今儿要开祠堂,把这毒妇给逐出族谱呢!
大家都在等着看热闹!
庄老童生这一路过来的时候,看着那黑压压的看热闹的人群,想想大儿子先前说的那个法子,多多少少,又有了一点点后悔的心思。
万一不成功,岂不是更贻笑大方了?
第84章 再给我娘一次机会吧
但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
庄家祠堂里,庄家一位族老翻着族谱,对跪在祖宗牌位面前的符氏道:“符氏!今儿便是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将你逐出族谱,发还本家,你可有异议?”
符氏这一夜似是苍老了不少,她佝偻着背,看着可怜的很。
庄云黛一眼就看出来,符氏这大概是在脸上捣鼓了些什么,她原本有些精明的面相,这会儿看着多了几分愁苦哀弱的味道,倒是挺能勾起人们的同情心的。
庄云黛已经听着旁边几个人,在那叹息,小声说着看着符氏也挺可怜,之类的话了。
庄云黛扯了扯嘴角。
这是事没发生在她们自个儿身上,自是觉得符氏可怜。
像作为当事人的她,哪怕符氏把自己搞得再可怜兮兮。但落在她眼里,也只有四个字可以概括——面目可憎。
跪在牌位前的符氏身板放得极低,她红着眼,哑声道:“各位族中长辈,愚妇自知一念之差犯了错,还请族中长辈们看在愚妇这些年,服侍公婆,操持家务,照顾夫婿,养育子女,都尽心尽力的份上,让愚妇在祖宗们的牌位前磕几个头告罪。”
庄家的几位族老面面相觑,都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不说旁的,这符氏,还算是懂点规矩。
符氏这副做低伏小,又暗暗替自己洗白的话,成功的让庄家族老们对她的印象好了一些。
也让不少围观的村民们,都心有戚戚的,对符氏多了一分同情。
庄云黛依旧撇了撇嘴角。
倒是春柳,毫不遮掩她对符氏的厌恶,低声同庄云黛道:“她倒会装样,把她算计你的事,轻描淡写的说成是一念之差!还有什么服侍公婆,操持家务,照顾夫婿,养育子女?我呸!拿你爹卖命换来的银钱养家才是吧!”
庄云黛拨了拨头顶荷叶的位置,小声对春柳道:“嫂子别气,就当看个热闹。”
庄家这等于是生了疥疮,但最严重的地方显然是符氏这块肉。
他们若是真想好,把这块烂了的肉割掉,说不定还能保存些什么。
但他们若是舍不得割去符氏这块肉,任由腐烂滋生,那只能说,到时候连累的,是庄家一大家子。
庄云黛笑盈盈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