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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破坏今日的气氛,独自站在原地调整好情绪才走回去,对不久前的通话只字不提。

然而,露营的好心情终究被破坏。

岑溪几乎一整个下午都在接电话,各种各样的快递,不知接到第几个,她忍无可忍,找到罪魁祸首的号码拨过去。

“你的快递为什么要寄来我家!”压抑半日的情绪终于得以发泄,岑溪轻松了很多。

“那是你的。”陈泽瑞理所当然地回,“觉得你会喜欢,就都买下来了。”

“我不要你的东西,明天来拿走。”她吼了一句,啪一下把电话挂断。

没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岑溪看也没看,接起来便喊,“又干嘛?我说了我不要你的东西,别来烦我!”

“......姐姐,是我。”

岑溪意识到不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确定地问道,“倚兰?”

五十九

接完陈倚兰的电话,岑溪愣了好一会儿。

怪事。

从前和陈泽瑞交往,为讨得未来婆婆的欢心,岑溪往老宅跑得尤其勤快,可陈母主动要见她,这是少有的。

见面的事,岑溪自然没答应,他们都分手这么久了,她不想再看人脸色,给自己找不痛快。

拒绝以后,陈倚兰说话吞吞吐吐,最后忍不住悄悄说了自己的猜测——

陈母想见岑溪,似乎是为了缓和与陈泽瑞的关系。

不知前段时间陈泽瑞回去说了什么,母子俩意见没达成一致,陷入冷战。

陈泽瑞好久没回家,自己公寓的门锁也换了,凝重的气氛在老宅持续许久,陈母大概是实在找不到法子破冰,这才想起岑溪。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那岑溪更不会去。

陈母想从她这找到突破口,又拉不下脸亲自打电话,要还在念书的陈倚兰替自己出面,如此傲慢,她为什么要配合。

况且,两人闹矛盾不见得一定是因为她,找她能解决什么问题?

打完电话,岑溪还站在树底下,喻琅走过来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声音里尽是关切。

岑溪认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生,心想程敏敏说得果然没错,确实是小尾巴。

她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现阶段,岑溪无法回应任何示好,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顺手赶走喻琅手臂上的蚊子,推着他回去。

程敏敏精力充沛,拍完照还想去划船。岑溪有点累就没去,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打盹。

一艘船只能容纳两人,喻琅自己去也没意思,就说留下来选照片。

岑溪没完全睡熟,偶尔睁开眼睛看一下他在干嘛。喻琅坐在不远处,神情专注地低着头摆弄相机。

傍晚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岑溪的眼皮越来越重,迷迷糊糊时,有人往她身上盖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男声轻柔,低声哄她,放心睡,我看着呢。

听见喷花露水的声音,岑溪咕哝一声,薄荷味蔓延开来,小腿上凉凉的,她蹭了蹭身上的衣服,彻底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眼尾被柔软的东西轻轻贴了一下,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岑溪瞬间清醒。

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岑溪,能不能和我试一试?

是喻琅的声音。

岑溪不敢睁开眼睛,睫毛颤了颤,选择装睡。

除去这个不能算是亲吻的触碰,喻琅再没有表现出任何逾矩之处。

可之后的两天,因为这睡梦中的一个吻,岑溪脑子乱糟糟,无法平静。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只好一直躲着他,次数多了,别说喻琅,连岑川都觉察到不对劲。

你说,我姐是不是烦我俩了。岑川缩在茶几和沙发的缝隙间,手指搭在键盘上,眼睛直愣愣跟着岑溪走。

不是。喻琅抓了抓头发,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把那句是烦我了咽回去。

十分钟前,岑溪刚拒绝了他们的帮忙,现在正独自一趟趟地把那堆快递往楼下搬。

狂收十几个快递那天,岑溪打电话骂了一顿陈泽瑞,本以为他会就此收敛,谁知这人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怎么会没地方放,阳台不是空着,你把那个丑不拉几的花盆扔掉,这些东西不就能放得下了。

谁会把珠宝首饰放在阳台。

岑溪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今天直接叫了一台小型货拉拉把东西送回去。

有过陈泽瑞拒收戒指的先例在,这次岑溪先威胁了一番,信不信我拉黑你。

胡搅蛮缠的陈泽瑞一下噤声。

最后几个快递也搬下去,岑溪累得直喘气,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对着客厅里的俩人说:明天你们自己出去玩儿,我得回咖啡馆。

六十

前一晚调整了咖啡馆的排班,岑溪白天得去店里开早,她今天特意提前一小时起床。

岑川他们住进来后,她就再也没机会弄早餐。只要起床,桌上总有现成的,三五天内不会重样。

岑溪着急出门,一顿饭吃得沉默。

喻琅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直到岑溪离开,他也没能说出来。她有意岔开话题是一方面,这几天冷淡的态度,让喻琅失去勇气也是一方面。

喻琅有点沮丧。

他知道露营那天,自己亲下去的时候,岑溪是醒着的。

岑溪感觉到他的吻,也听见了试一试那句话。

不回应,是不是就意味着拒绝?

岑溪想给他留一点体面,什么也没说,为的就是维持现有的平静生活。

可他,真的好不甘心。

喻琅后背靠在厨房的门框上,你等会儿睡回笼觉,还是,有别的安排?

岑川正在里面洗碗,他们向来分工明确,做饭和收拾轮换着做。

听喻琅这么问,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很快做出决定。

不睡,去咖啡馆。总觉得我姐这几天有点怪,我得去看看。

喻琅正愁找不到借口,岑川也想去,他就不用拐弯抹角的。

低落情绪扫空,他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快速走过去帮忙,把洗碗池里最后两个杯子洗干净。

那我先去换衣服。喻琅等不及擦干手上的水,催促道,你也快点。

岑溪把车开走了,他们打出租车过去。早高峰路上特别堵,缓慢的车速让人无端心烦。

好不容易一点一点挪到咖啡馆,见到里面的人,岑川站在门外一步也走不动。

岑溪使眼色让他赶紧回去,可孟女士察觉到不对劲,转过身,眼神透过玻璃门,锐利地捕捉到岑川。

她抬起下巴,曲起手指叩响桌面,提醒岑川进来。

岑川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心里并不害怕或是怎样,他只是担心会连累了岑溪。

自己跑出来这么久,孟女士心里憋着气,说话不会好听。

喉咙被心底冒出的不明情绪堵住,声音呈现一种不自然的低哑,他告诉喻琅,你回去,让我们自己聊一聊。

归根结底,这是他们家的家事,有朋友在,岑川会觉得难堪。

好,我不会走远,如果......喻琅没继续说下去。

他看见坐在里面的人皱着眉,眼神空洞,由内而外透出一种深深的无力。

喻琅没见过这样的岑溪。

脆弱的,失去所有鲜活的力量,随时会被折断的——

他的岑溪。

即使不忍心,喻琅还是转过身,逼迫自己离开。

还学会离家出走了,我一会儿再跟你算账。

孟女士瞪着岑川,哼一声,把桌上自己带过来的礼盒推到岑溪面前,继续不久前的话题。

我跟你说的,你都记着点。不要一赌气就说分开,姓许的家里条件不差,不缺这一点,但我们不能不准备,让人看轻了。这是我特意托人买的印尼白花胶,美容养颜的,对身体好,你拿去送给男友的妈妈,交往这么久,第一次见面得在她面前留个好印象,另外一盒是茶叶,你爸本来打算送给领导的,你拿去送给他爸爸......

妈!够了。岑川听不下去,压不住的烦躁冲上头,想要制止眼前的荒唐,她说分手了你听不见吗?你把姐当成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放低姿态去讨好别人!

闭嘴,你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她这么多年强势惯了,受不了一点点忤逆,你最好想想一会儿怎么跟我解释。

我说够了,别再逼她!岑川怒不可遏,一把挥开桌上的东西,一字一顿,我没什么好解释。

孟女士反应过来,很快甩过来一巴掌。被打了,岑川只觉得太阳穴胀痛,看见散落一地的盒子,心底多了些不顾一切的勇气。

他不能永远躲在姐姐背后。

您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非得让我们都恨你吗?

恨我?

孟女士难以置信,嗤笑出声,脸上的表情更冷硬,气得浑身发抖。

我做了什么让你们恨我?为了你们姐弟俩能过得幸福,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哪怕这段婚姻糟糕透顶,我也忍了几十年,妈妈操劳这辈子,就是为了听你们说这种话?你们是一家人,我算得了什么。

岑川还想争,岑溪起身把他推到门外,大声吼他,你出去!

我不走。

岑溪的眼眶涨满泪水,看着他,声音里带了哀求,岑川,我让你出去。

她回忆起了很多可怕的事。

这么多年的乖顺、忍受,似乎只换来了眼前更痛苦的局面,而不是妈妈的改变。

她强忍住泪水,我早就说过,您可以跟爸离婚的。岑川第一次用衣柜把自己撞出一脑袋血的时候,我就说过,不要为了我们活。我们也不会因为您的放弃而感到一丝一毫的幸福。

别给我说以前!作为母亲,我盼望你婚姻美满,有什么错?

孟女士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岑溪从小就知道。

她将自己一生的不幸归结于婚姻,可又贪恋于现有家庭生活提供的舒适圈,打着为孩子好的名义,苦苦支撑。

为什么你自己的婚姻不幸福,却觉得我能从婚姻中得到幸福?

岑溪一直很想问,既然觉得婚姻是坟墓,为什么还要迫不及待地将她推进去,还要说一切都是为了她。

我不幸福只是因为找错了人,正是因为有妈妈的不幸在先,我才想让你找个好的人结婚,不要重蹈覆辙。

什么人是好人。你看得到他今天,难道能看到未来?

如果你非要这么钻牛角尖,我们没必要再说。孟女士猛地坐下,不再看她,满眼失望,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岑溪歇斯底里,不管不顾地去发泄情绪,指甲用力的在手臂上扣出伤口。

这种时候她反而哭不出来,她不觉得委屈。

是恨,单纯的恨。

你还不明白吗?我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你。我的痛苦,我对爱情的悲观、恐惧,都是因为你和爸爸。

钻牛角尖的是你,因为你,我这辈子都无法圆满。你们都一样自私,虚伪,我们全家都烂透了!

发泄完,岑溪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面目狰狞而痛苦时,她看见了陈泽瑞。

那个曾经让她以为,触摸到一点点幸福的男人,站在门外,不知看见多少,又听见多少。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狼狈。

岑溪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除了自己的痛苦,她感受不到任何。哪怕岑川闯进来的情绪那么不对,她也没注意到。

她听见妈妈尖叫的声音,看见岑川手臂上的血喷在地上,好像怎么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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