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家主回来,雪胎自是不敢睡,靠坐在对榻,点一盏小灯,给两位小姐缝制绣缎背袋,纹样是云托日月,缀着金质子母扣。他双眼干涩,昏昏沉沉的,听见侍人来报说千金归府,这才放下针线,转身时见千金已然进了屋。她披着月牙白的织云袍,下裳间色百褶裙绕着石榴红帔巾,雪胎迎上前端茶递水,宋珩在床榻上坐了,抻了个懒腰,心情很好地拍拍锦衾,让孟郎上来。
她总让孟郎睡在床尾,一开始雪胎很不适应,后来也逐渐习惯,觉得跟家里养个大狗没区别。“大人,辛苦了。”雪胎跪坐在床边为她脱鞋,命小侍掇热水来泡脚。白绦线的双鼻云头履摘下来搁在一旁,鞋帮上有星星点点的红痕,而千金对此无知无觉。“大人,您身上染了血。”雪胎垂着脸,将热水往宋珩的脚背上撩,用掌心捂一捂她冰凉的足趾。
“做这样的事,总会沾上的,怕什么。”宋珩却不在意,撩着水花,问“父亲的身体好?现下天冷,多给他添两盆炭。”
“是。”雪胎答应了,沉吟片刻,还是不安道“大人…”
年纪轻轻做到相府司直,宋珩的手不干净。君要臣死,不必亲自加诛,回家自杀罪不及家人,爵位和封赏继续保留,不至于夺封褫爵。可引罪自裁哪有那么容易?都说临事方知一死难,往往都是装傻充愣地拖着,陛下又不愿交由法司廷尉处理。收监按问,明罪正法,不晓得又会牵扯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来,届时闹个难看局面,陛下自己也下不来台。朝中很多腌臢事都是宋珩过手,既掌握着陛下的心事,又在朝堂中树敌结怨。抬入府中的时间不长,雪胎已然晓得大人这是为求高升,甘冒虎口,一朝失足,不容垂救。
绛烛高烧,银灯款设。雪胎不施朱粉,白净脸儿仰着,宋珩知道他要说什么,抬手狎昵地将他脸颈蹭蹭。
法不容情,刑狱惨苦,纵使天网恢恢,总有空子可钻。明镜高悬与庶绝期罔只在一念之间,不乏无据臆断、屈打成招,常有株连之祸。后见之明于事无补,人是肉躯凡胎,身死俨如风火散。明皇帝慎刑平政,想摒弃刑罚严酷的弊漏,故而拜她相府司直,检举不法,协助上奏,复核审判,纠正错案,评议疑狱,勾检稽失。
这原本就不是个常置的官职,最多十年就该裁撤,然而未及补正刑律,先帝骤然崩于五行。少主年幼,时局混乱,宋珩受太皇所托,纠官邪、戢奸暴、平讼狱、雪冤抑,振扬风范,澄清吏治。司直这个位子实不好干,但凡私德胜于公德,便是自身受害,好在宋珩小时候过得苦,并不是个有良心的人。
既是按察使,又是刽子手,她早已为自己留好退路。她可是世间罕有的大孝女,与方姓相依为命。如果真有山火延烧,危及自身的那天,她相信慈爱的父亲会为她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不食而死或者抑郁而终都是上乘的选择,以便她能逃离宦海,送印返乡,去职守制。届时丁忧持服,居丧在家,无异于敬告诸位同僚,她宋珩为人性情本善,大家点到为止,慎终追远,民德归厚。姑且放过彼此,从今往后便相忘于江湖——具体忘不忘还得看陛下的意思,总之先避避风头。
“内宅男眷,守好自己的本分。”宋珩收回手,精湿的脚掌踩住雪胎的腿面。他没再说话,只专心服侍。宋珩泡过脚,身上热了些,垂望着雪胎利落分明的发际,忽然把独步春给想起来。那小戏子确有点韵味,肩宽腰细,风流乖巧,一副叫人糟蹋了的样子,挑着眼梢,勾得人下腹起热劲儿。“去薰上香,澡杜干净。”宋珩向灯下替他除了冠,说“大人疼疼你。”
平日伺候大人的机会不多,雪胎面色微红,道一声‘是’,自去梳洗准备。
重迭衾罗犹未暖,红烛短。明朝春雨足池塘,落花忙。宋珩倚坐在床边,悠闲地拨弄着帏帐,不一会儿功夫,雪胎复整新妆,捧着藤蔑进屋,双手跪奉。“上回挨的打好了么?”宋珩用指尖拨弄藤蔑,搁在床下,随口发问。“好了,大人。”雪胎垂着头不敢看她,兀自起身脱衣,耳根烧得通红,下腹却觉得很酸,愈发收紧,畜物已然张直,月白的纱裤儿一脱,便沉甸甸地弹出来。
“容雪胎伺候大人。”说着话,他俯下身,一板一眼地为宋珩宽衣解带。大人极少见光,皮肤白得很有些病态,身形极度消瘦,阴毛缺如,支离的玉骨历历可数。雪胎将间色裙解下,迭了两迭,放在床头。大人情致颇高,略微张开的两瓣阴阜波光粼粼,细嫩得像蚌肉含珠。他刚想埋首下去,宋珩便抚住他颅顶,道“直接进来。”
“是。”雪胎的声线带着些许颤喘,大人有些秘而不宣的偏好,痛和占有都是她快感的来源。雪胎站起身,捧起了宋珩的小腿,纤弱的肢体仅仅一握,不知家境殷实的千金是如何生得这般瘦削。他分开双膝跪在床沿,硬木的棱角硌得他膝盖生疼。为人夫侍,在伺候姎妇时不能顾及自身喜乐与否,廉耻也须尽数抛却,否则败了家主的兴,是没有德行。雪胎自己将茎身摁下,扶着鼓胀充血的龟头,缓缓送进大人体内。纠缠的筋肉湿润高热,将他吞绞,柔软地侵蚀着他,大人眉间微蹙,浅红的唇娩出一声轻叹。
约莫两寸,雪胎停顿住,低声问道“可以吗?大人。”
“嗯。”宋珩调整了一下姿势,伸手抚住孟郎的后背。他朦胧地醒转,顺着宋珩的手臂将身体挪过来,用胸膛抵住她的腰,亲昵地蹭蹭她臀腿,随后望向雪胎。那是种毫无波澜的眼神,在闻孟郎的认知中,雪胎和大人那些触器玩物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莹白干净又悄无声息。他看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趣,转而观察大人的神情,斜飞一双凤目微眯着,初弓似的眉梢松弛下来,气息顶上喉窝便停滞住,片刻才很缓地从口中吐出,浮动的两根长筋随之隐入肤表。
大人此刻觉得很舒服。闻孟郎往前挪了一些,用手肘撑起身体,脸颊贴住大人的腿面,眼中满是孺慕之情。‘乖儿’,宋珩感到腿根发痒,朝后倚靠在他肩上,问‘在想什么?’闻孟郎笑了一下,先是摇头,很难得地动了动眼珠,两指抵上唇畔‘亲亲大人。’宋珩阖了下眼,算是应允,闻孟郎低头在她侧腹轻轻吻一下。
卧房中的锦衾与卧垫尽数雪白,衬着相贴的素体。每每这时候,雪胎都会用一双盈满了水雾的眼睛望着宋大人,盼望她能看见自己,然而却没有。大人抬手攥住了帏帐,懒散地舒展脖颈,檀木簪从发丝间滑落,奔涌着浓黑的长河。她身上浮出微薄的汗液,烛火影映的夕光由是转盛,玉雕似的身体显得盈亮。大人咬住了齿关,颌骨轮廓便凸显,闻孟郎起身跪坐在榻上,将大人揽进他的怀里,他感到那只指骨纤细的手扣住他的臂膀,所施加的力道轻巧极了,却似石子落入静湖,在他心里泛起层迭的涟漪。
裹缠着他的甬道忽然收绞得更紧,轻微搐动着缓缓放松。雪胎正到好处儿,又恐怕自己射出来,一个侍人的浊精玷污在姎妇身上太僭越,也晦气,遂咬住了下唇,抽身而退,脱离那温柔乡时才从紧锁的喉关深处发出难以承受的短促哀吟。茎身前两寸被吮得通红,阳峰呈现近似于烫伤的色泽,微张的铃口翕动半晌,在得以释放的关头被生生遏止,难受得几乎摧垮意志。“大人、大人…”雪胎迫切地跪倒在床前仰望着宋珩,乞求的话犹不敢说,只是含着泪,不舍地摇头。那东西高高挺立,他又不敢擅自触碰,只啜泣着呜咽。
“怎么?”宋珩正惬意,脸容不自知地偏转向闻孟郎,靠在他肩上斜睨着雪胎,问“不够?”
“大人、我…”雪胎此刻才知耻。合着手将硬挺的性器摁下,闭上嘴低头跪着,浑身颤抖不止,等着欲望自行消解。大人身子不好,行房时虽然也承当,都是无可奈何的光景,他在上,大人在下,是倒了妇纲之礼,家法的十下回回都有,是不能免的。今日却不知怎么的,错了礼数,又犯戒,大人已经尽兴,他还要多言,是犯了背妻之嫌,恐怕还得再添。雪胎缓和了一会儿,狠心从床下捡拾藤蔑,两手奉上,驯顺道“请大人拘管。”
“初犯。”宋珩有些懒怠动,可做家主的,不费心力又怎么行?她抬手接了,在掌心里敲一敲,说“你也累了,百密一疏是有的。且记住教训,下回再犯,连着今日一起算。”她点点雪胎的肩膀,“转过去。”
哪怕跪在地上,他体态也是端庄的,膝盖并拢着,玉胎剖出来的脊骨笔直地没入双臀,直叫人赏心悦目。雪胎侧过脸颈,将长发拢在身前,袒露出脊背。“手。”宋珩一抖腕子,藤蔑不轻不重地落在他小臂内侧,道“往前。”雪胎随之调整姿势,合着两只手掌,身子更伏低了些,一记抽打已然伴着尖锐的风声落在他左肋。
毫无防备,雪胎惊叫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躲闪,歪在地上,蓄起满眼的泪。横向的淤红随即在皮肤浮现,他撑着身子重新跪好,听身背后大人问他算不算。
“不算,大人。我——”
第一记重新落下,雪胎立时咬住了牙关,身体只是摇晃,很快又稳住了。疼痛淤积,难以分解,他恐惧地熬着,咬着嘴唇掉眼泪。打到第六下的时候雪胎已经没办法在心里接着数了,皮肉肿得热辣,上身无法控制地痉挛,听着风声落下来,抽在哪里却不晓得。直到藤蔑扔在他手边,雪胎仍伏着发抖,浑身筋节锁死,使得他浑身痹痛。
听着屋里没声音了,老长仆进来送水给千金擦洗,雪胎趴在地上抽泣,动弹不得,墨发顺着身体的走势蜿蜒,左肋尽是青紫的印子,触目惊心。他是个漂亮的侍人,比千金早先那些呼招的莺燕都漂亮,内敛的情绪不为人所知,也很能熬。拿着侧夫的例银掌管家事,无微不至地照料着两位小小姐。
看着千金长大,老长仆自然知道千金是喜欢他的。可千金很幼时被方姓残忍地伤害过,从那以后就学了乖。千金的喜爱并不完满,光热冷透,锋锐又峻烈,掺杂着很多恨。她确实会不遗余力地伤害雪胎,一面以最大的渴坏期盼他德行完满、百依百顺,一面又涓滴不遗地搜寻证据相驳,将他攥在手心里,日复一日地收紧。
时过境迁,斗转星移,老长仆无声无息地熄去两根蜡烛,将薄被拉上宋珩胸口,柔声道“夜很深了,千金。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