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两字终是难以说透。
听着音乐,感觉有了共鸣后便会心痛地泪流。
阅读书籍,细密的文字如同一把利刀用力刺入心坎疯狂地扰动时,你会疼得想要咆哮却又只能忍下衝动,紧紧咬住下唇逼得自己一口气也不能多喘。
想知道对方在做什么,想分分秒秒都在那人身边。
喜欢他像光芒照亮你的世界,却又憎恨着他不懂你而使你深陷泥沼。
为了求得他那施捨般地多看一眼,为了在他心里狠狠地留下一个最为深刻的印记,你可以花费一切的精力与物质作为交换,被骂疯子也在所不惜。
你把他视为是全部。
即使他将你当作生命里那其中一个匆匆的过客,你仍旧无悔付出,就像温暖的戏剧里那些痴情的人们。你不在乎是否能在最后得到最好的结局,你不在意自己失去多少又牺牲哪些——
但你知道你爱的人就是他。
再也没有人能取代他的存在。
「你有病?早就觉得这么做根本行不通,好了吧?现在报应来了。」姜宇浩一脸抓到小辫子的得意样,嘖嘖几声,晃了晃手上刚从保健室拿出的药膏,在高南靖身旁蹲下低着头看那鲜红的伤口。「要不要我帮你借口罩?嘴角这样……」
「废话少说。」不领情地抢过他手上的药膏,高南靖却没有转开盖子的打算,只是靠在男厕墙上,盯着前方,眼神顿时有些空洞。「是我自己愿意受的。」
愿意?
姜宇浩不屑地冷哼一声。
那些他曾经拋弄过的女孩可是集结起来,共同悲伤着被甩的事实,各方神圣的拥护者看着心爱的人伤愁,心底对高南靖更是一把又一把烧不尽的焰火啊。
申智宸今日无故缺席。
他们找到适当的时机便下了手。虽然动手的力道不至于头破血流,却让高南靖的嘴角流淌鲜血,那张白皙的脸上有着一抹刺眼的红,怎么看是怎么鲜明。
回到教室后,先不谈同学们会怎么夸大布置这件事,光是要躲过老师们的眼睛就是件难题。高南靖脸上有着不自然的伤,走路的姿势也是一拐一拐,不是斗殴还能是什么?
风评雄伟的学校,美好的名声可是传遍千里,就算是不识字的老人们也能口齿清晰地说出校名。而如今,是许多人梦想中的学校却闹出了这种暴力事件,慢慢地一条一条算清楚恐怕是校方日后会做的事。
届时,事态只会闹大。
从个人到学校,再扩及于家庭。
家庭再牵连着社区。
然后呢?高南靖以后该如何是好?
「我今天从公寓里走出来,在楼下等了很久,打手机也没人接。」用衣袖用力抹过嘴角的伤口,衣服上立刻出现一道骇人的血红,疼意逐渐扩散却不能压制高南靖打从心底的那份不寧。
碰碰碰。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以过往都没有的速度,快速地跳动着。
好似在暗示有什么坏事即将来临。
不耐烦地抢过高南靖手上那瓶药膏,转开瓶盖便用方才一同从保健室带出来的棉花棒沾了一些,轻轻地涂抹上因为拉扯而流出更多血液的伤口。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在担心他?你知不知道待会老师看见你这副模样会怎么问你?」
「没看到他我很难专心啊。」高南靖苦涩一笑,棉花棒因此涂歪,惹来姜宇浩一记受不了的白眼。
爱情果然是盲目的。
姜宇浩无奈地叹了口长气,拿着药膏和棉花棒的手驀然无力松垮,转了半个身,和高南靖一样靠着冷硬的墙上,望住前方的空气发怔,耳朵有一次没一次地传来不远处教室里拿着麦克风上课声音。
「我待会儿还是会去帮你借口罩。」
闻言,高南靖没有拒绝,仅是淡淡地闭着唇,闷着声应了个感觉不出情绪的单音,疲倦地慢慢闔眼。
「走之前想对你说一些话。」感觉快要被这两人折腾死,姜宇浩却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内心想提醒的事,缓了缓呼吸,高南靖安祥的侧脸有些悲伤——
「难道你不觉得,在你告诉他那件事情后,他紧紧跟着你不放是因为早已预料这种事情随时都有发生的可能吗?」
※
「好,今天我们就上到这里,下课。」
沉重鐘声一打,高南靖闔上课本,拽上早就收拾好的背包便往外衝,因为起身的速度太快撞到桌子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声音。不顾他人错愕疑惑的目光,无视走廊上向他道别的学生,满脑子的混乱侵蚀着血液,随时都可能迷失。
一步又一步,修长的腿飞快地在好像怎么跑也没有尽头的长廊上发出急促的脚步声,高南靖的眼底没能让那名抱着满怀资料赶着回办公室的老师多停留一秒,那从庄严的嘴里吐出的「喂!走廊上禁止奔跑——喂,没听见吗?你哪班的?给我站住」根本无法阻止他紧张失措的步伐。
心脏咚咚咚地猛力撞击,脑袋一片可怕的惨白,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徬徨。
那种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什么,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东西从身体的一部份狠狠剥离,忍着疼痛,不能装作淡然,不能如同过往保持那张平静的神情。
风从廊上未掩的窗户吹入,奔跑的迅速让高南靖瀏海的黑发飞扬。
难道,他真的遗失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除了一个人以外,没有再能失去的东西。
所以他开始害怕了起来。
在楼梯间仍然全力衝刺,因为无法再等一分一秒,于是直接飞跃在台阶上,差点撞着迎面而来的学生,视线在他们惊吓的脸上徘徊不到一秒,便又延续方才的速度。
高南靖记得第一次像这样危险地奔跑在楼梯上是和申智宸一起。
那年还是国中生的他们站在四楼,洁白乾净的长袖制服捲至手肘,提着笨重的水桶,将因为拖了教室而黑得发脏的污水直接往楼下倾倒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