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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婚后不久就和三嫂赴美深造,二哥偶而回家探视爸妈;至于脾气暴躁的大哥,还是不懂如何和家人相处。

小姊的男朋友是个银行员,长得白白高高的,他来家里,跟大哥一家人处得很融洽;但是,爸不喜欢他。只是爸的意见根本没人理,只有我知道爸爸的意识、智慧并没有因两次中风而退化;因此,我相信小姊的男朋友一定不好。

虽然妈也不喜欢小姊的男朋友,但对我认同爸的想法无法苟同;因为妈认为我的精神状况和爸差不多,时好时糊涂,想法总是异于常人。

今天,学校的体育课考四百公尺赛跑。跑回终点时,班上有两个同学因激烈运动而晕吐。我对翠云说:「如果有毅力,加上精神集中,一定不会这样。」正巧被站在一旁的胡秀如听到,她立刻反唇相激,说:「有精神就不会倒?体力用尽了,看你倒不倒?一百公尺跑廿三秒的人,还敢跟人家讲毅力,我看你跑不完四百公尺就摊了。」

「不管时间花多久,只要我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到底,精神的力量是无形无限的,没有任何因素可以阻挡。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办到。」

「人病了,集中精神就会不药而癒吗?」

「当然,我就用『心』喊醒过我爸。」

「怪物,怪不得人家叫你白痴。」

「你才白痴。江淑仪!人家骂你,你不会顶回去啊!」

「我不知道要顶她什么?」

「骂她白痴啊!骂她神经病啊!」

黄翠云很不能谅解这件事,后来我跟她解释,说:「我也有我的原则,她爱骂人,是她的事,我不能为了反抗也学着骂人,那不是我。」

翠云摇摇头,叹口气说:「你不适合活在这个社会。」

「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社会。」

由于家境、个性和智力多重因素,初中一毕业,我就在家里跟妈妈一起作女红,同时兼作摺医院用纱布的工作,赚取自己的生活费。

一样是住在家里,但一离开学校,生活的压力很快就困扰着我。

虽然和大哥住在一起,但我们和大哥是分别开火,小姊对我微薄的收入有意见,因此,每个月该给妈的生活费,故意忘记而不给,总是要经过几天冷战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丢给妈妈。她认为父母的生活费不该由她一个人负担,我已经从学校毕业,也不应该再白吃白住。

我拼命地折摺纱布,一个月勉强赚到六百块钱,比起小姊每个月二千多元的薪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但我把它全数交给妈掌管,我不再是白食客了。

小姊向妈说,她在公司跟了一个会,薪水扣除会钱和必要的应酬后,剩下的钱作为每个月的生活费。虽然剩下的钱不到几百块,但妈想,反正跟会是存钱,而且上班的确需要应酬,因此并没有任何意见。从此,小姊跟妈之间的冷战才平息。

贫穷底下的人性也许就是这样吧!人总是希望自己能多握紧一些钱才有安全感。

我看到舖在餐桌上的纸有些脏而且撕破了一长条,想换一张新的,确找不到乾净的纸。我问小姊:「你知道新的牛皮纸放那里吗?」

「我只有『猴(台语,厚的意思)』皮纸,没有『牛』皮纸。要牛皮纸去找妈拿。」

「可是,大哥说他给了你一大叠。」

「笨蛋!我属猴,那有牛皮纸可以给你。」

我恍然大悟,觉得很好笑,接道:「那我属虎,下次你脚扭伤了,我送你虎皮膏药。」

「呸!呸!你的脚才会扭伤。」

「你可以跟我开玩笑,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怕妈又胆小,我又不像你;我可以的,你凭什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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