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日小姊订婚。
在眾人紧张防患下,大哥竟然意外地没揭小姊的疮疤。妈妈遵循爸爸立下的礼仪,仅收下对方送来的礼饼,其他全数奉还。
十二月二十六日是小姊出嫁的日子,前几天为迎送嫁妆,小姊又和妈妈闹彆扭,该准备的十二样礼及琐碎的礼品都不肯付帐,弄得妈再气也得自掏腰包。
到了结婚当天,哥哥姊姊忙碌为小姊备齐一切应用的东西,准新郎突然悄无音讯,没有电话,也没有人过来连络,他们全家人好像突然人间蒸发,结婚变成是我们江家单方面的事。
文倩陪小姊化粧回来,小姊换上白纱礼服美极了。在三婶的招呼下,我们围在一起吃「姊妹桌(意思是和兄弟姊妹们话别,从此她是别人家的人)」,大哥没出来,二哥和妈哭得好伤心,我忍不住衝上楼对着爸的遗照痛哭,二姊上来安慰我,说:「别哭!不要害新娘子也跟着哭就不好。」
迎娶的时间在巳时,差三刻吉时就要过了,仍不见礼车来,我和国辉焦急地站在门口巴望,直到差二十分就到吉时,礼车才跚跚来迟。匆匆送走小姊后,总算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头。后来才知道,因为迎娶的时间与结婚的时间差将近二个时辰,为了不让新娘子在夫家乾坐着等,所以才约好晚到,只是小姊和妈在呕气,不肯告诉我们,害我们大家瞎操心。
春节刚过,工厂上下就热烈讨论迁厂的事。很多人因为新公司设厂在泰山而头痛,因为工厂里的女工大都来自附近的家庭主妇,一旦迁厂,离家太远,家和工作根本无法两头兼顾。
事实上,现在的厂址佔地狭窄,早就不够使用,仓库已经陆陆续续搬到泰山。泰山的地是董事长早年买下,占地广,近省道,交通方便,非常有利于工厂的营运。加以分开两地工作,开销费用昂贵;因此,就经营者的成本考量,迁厂势在必行。
必须迁厂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公司已规划好电机化,目前的作业员年老者居多,不利于学习新作业方式;加以万华地皮大涨,泰山是新兴城镇,地价低廉,年轻人纷纷向泰山地区选购房產,要找作员业比较容易。在有利于公司营运的考量,迁厂绝对是公司转型的契机,公司方面当然乐观其成,藉机淘汰年老作业员势在必行。
我正为迁厂的事感到徬徨不安,我是资深又年轻的女工,跟着公司迁到泰山工作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从万华到泰山交通不便,可能需要住宿工厂,万一大哥脾气爆炸,妈一个人如何应付。
近中午时,阿秀姐来找我,说:「迁厂的事,你听说没?」
「好为难,不去可能就没工作,去,又那么远。」
「别不去,上班路途虽远,不过有一个好缺,我想留给你。」
「什么缺?」
「接我的工作。这份工作只是抄写、收发,有关文书方面的事,我想你一定可以胜任。这几天为了迁厂,缝衣部都不加班,下班后,你来找我,我教你打字。」
「我从来没做过这些事,万一做不好,不知道人家会怎么骂我。」
「我先教你,事前工夫作足,工作起来自然就容易多了。」
「你让我考虑考虑。」我问她:「你真的不作了吗?」
「我老公早就要我别做,再不辞他要发脾气了。你最好明天就答覆我,好让我早点为你安排人事。」
一到家,就看见国辉心事重重,不像平常一样跟我打招呼、开玩笑。我走到后厅,看见大嫂在角落擦泪,大哥闷不吭声,自顾着喝酒;我已意识到事态严重。一到半楼上,见妈红肿着眼,对着爸的遗照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