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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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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是尊贵包厢,能在里面的都不是一般人,不要惹祸上身。”

谭中林愣了愣,拼命压抑住脑海中呼之欲出的答案。

李宇再次回头,看到那两个男人停在了右拐去洗手间的方向。就在他想走上前确认时,又远远看到从长廊走出来两个女人。

白浊的烟雾被无限拉长,李宇的视野却逐渐变清晰。

那张一到了这种地方就会变得无比迷人妖艳的脸,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只是他没想到,多年后,会在日本与叶一竹重逢。

这一次,与她同行的是谭中林。

李宇脸上扬起意味深长的笑,缓慢用力抽了口烟,似乎在期待他们回身。

他最喜欢久别重逢的戏码了。

就如同在银色海岸碰到顾盛廷一样。

想起那个人,他突然起了玩心。

“马旭,廷子是不是也和你们在一块。”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本事,把一中的男人都迷得五迷叁道。

“你他妈磕多了吧,我怎么听着你很兴奋?”

李宇勾了勾嘴角,随意往墙上一挂,看到谭中林和叶一竹直径走出去的时候,心里有些失落。

“能不高兴嘛,元旦第二天在异国他乡碰到老同学,给老子感动死了。”

他咬牙切齿,扭曲的邪笑震荡在耳。

电话突然就变成了顾盛廷接听,李宇眼前一亮,那股快感从脚底迅速蹿到头顶,比那些药剂还要让人兴奋。

“廷子,你猜我在日本看到谁了?”

他说他只是曾经对她着了迷,李宇是不信的。

就算要信,怎么着也得亲眼看一看、亲耳听一听。

叶一竹才与日本那边谈好合作事宜,刘圻梅就以工作为借口提出返美,叶一竹突然觉得有些愧疚,试图劝说她留下来多玩几天。

可她知道自己的倔脾气就是遗传了刘圻梅——一旦决定了的事,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母女俩都是如此。

秦铭也到纽约陪他父母,他们一家人就邀请叶一竹和刘圻梅到家里吃饭。

来回奔波,叶一竹本来是不想去的,可刘圻梅却很期待和老朋友相聚。

当年她们母女到了纽约之后,虽然都在一个城市,可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节奏,所以两家人能凑到一起吃顿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家是男人掌厨,叶一竹也被刘圻梅赶去厨房帮忙。

“这次呆多久?”

秦铭从高考填志愿开始就一直没有顺遂秦家夫妇的心愿。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做的决定,二老除了妥协支持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休了年假,半个月,等真正到过年那时候就不过来了。”秦铭正在处理一条活鱼,手法娴熟。

叶一竹调侃他:“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秦铭扬扬下巴,“从初中开始就是自己生活,这点技能都学不会,早就饿死了。”

叶一竹沉默着没有接话。

她知道秦铭心里对他爸妈是有埋怨的。

他从十叁岁开始就几乎算是留守儿童。

不同的是,他丰衣足食、奢淫无度。

可父母远渡重洋,把他一个人留在国内,这份缺失的亲情,好像是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

他其实一直有机会可以到美国和父母一家团聚,可他始终往反方向越跑越远。

叶一竹说他还像小孩子一样叛逆,他却不以为然,反驳她:“人不轻狂枉少年,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

她不服气,弹了一手的水到他脸上。

他笑着躲避,把鱼的内脏取出来后,突然问她:“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这来回几十个小时,你这恋爱谈得可真不是一般耗血。”

听到他的话,叶一竹脑海中一下掠过那张让她又爱又恨的脸。

“谈什么恋爱,我可什么都没说。”

秦铭冷淡哼了一声,“是,你睡完人家就跑,是够潇洒的。”

叶一竹心突突跳了两下,有种心悸低血糖的前兆。

因为秦铭这一句讥讽,心头闪过了无数种场面。

最后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他有找过你吗?”

秦铭差点听不到她孱弱的语调,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

“有,但我没理。”

她今天没化妆,头发也是临时随手抓的,脸色白到有些发虚。

“大不了让他再追你一次呗,他要是能坚持下来,你们分开的这么多年,也算是渡劫了。”

好像在所有人眼中,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已经足够了。

叶一竹有些恍惚,沉默择菜,没有再出声。

外面传来稀里哗啦的搓麻声,谈笑不断,加上秦家喜欢仪式感,不过元旦就已经张灯结彩,还真有些过年万家团聚的温馨氛围。

忽然不自觉开始想象,此时此刻的他会在干什么。

她玩弄了他,冷心绝情的,在他最投入的时候将他美梦击碎。

的确狠狠报复了他,可她好像也并不觉得很痛快。

锅里的水激烈沸腾,快要把锅盖掀翻。

秦铭急忙脱下手套跑过去,嘴里念叨:“以后你的家里注定要请保姆。”

飘得很远的思绪被骤然拉回,叶一竹扯着嘴角下意识回应:“他有的是钱,爱请就请呗。”

空气缄默片刻,叶一竹快要把嘴唇咬烂,耳根烫了一片,一言不发走开了。

秦铭收回视线,往汤里加盐,冷笑开口:“刚才还撇清关系呢,现在就想着花别人钱了。”

好像从十七岁开始,她就认定他会是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

可一想到他们之间那些龃龉不堪的误会、争执、纠缠,叶一竹总会觉得这个想法很羞耻、很可笑。

她也憎恨自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这算什么呢,他们那几天疯狂痴迷的厮磨又算什么。

她仅仅是为了让他产生失而复得的错觉再狠狠推他下地狱万劫不复吗。

叶一竹有些头疼,想尽快逃离这个话题。

“阿杰的事,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在日本的时候就已经把获得的信息以及自己的猜测全都一五一十传达给秦铭,可他却觉得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并不能给予他们任何帮助。

两个人各持己见,为此还在电话里闹得不欢而散。

“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咱们也找不到证据指控李宇,就算确定是他联合山口百惠害死渡边,我们也没有办法搞垮他。”

李宇能一次次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他背后的势力绝对超乎想象。

就算是六哥和靳岑,都一个诚服、一个束手无策,更何况他们。

叶一竹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有选择从商。

李宇背后的势力一天不瓦解,这件事似乎就没有任何可以回转的余地。

食材都准备好,就留给秦爸爸和秦铭掌勺,叶一竹对打麻将不感兴趣,和一群叔叔阿姨也聊不来,就披了件羽绒服,走到庭院抽烟。

这一年来,她的烟瘾越来越大。

有些东西,明明知道它是不好的、恶性的,还是无法抗拒。

望着沉沉夜色,叶一竹突然无声发笑。

那时候她第一次被李宇言语挑衅,蹲在车棚哭,被他撞个正着。

他没想着递纸巾,第一反应给她递了一支烟,还嘲讽她去夜店玩却不会抽烟。

她和他唇枪舌战,谁也不让谁。

可一年后,她却是因为他,沾上了这个东西。

他看到她吞云吐雾的时候,脸色阴森发沉。

虽然他从来没明面上和她提过这件事,可叶一竹感受得到,他很不喜欢她抽烟。

可他却不知道,她是因为和他分开才开始抽烟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太多无法预测的事情,人生的走向永远扑朔迷离。

而她好像永远都改不掉用惩罚自己的方式去祭奠一塌糊涂的生活。

纹身是,抽烟是,来到美国也是。

这些事情,她都是为了别人而做,最后却在自己的生命留下了不可抹杀的痕迹。

走累了,她就蹲在草坪旁边百无聊赖地回复朋友圈。

这两年,她竟然越来越喜欢发朋友圈。

比如刚才一落地就被拉来这里吃饭,她拍了秦铭家的灯笼,提前庆贺新一年的到来。

秦铭也几乎发了一模一样的文案,还配上了定位。

她有些鄙夷,觉得他真是这几年过得太平和了,真不怕有心之人摸着蛛丝马迹过来寻仇。

刚准备退出来,顶部突然跳出来一条信息栏。

顾盛廷的手机号码,七年都没变。

她悄无声息离开那会儿,他几乎打爆她的电话,那时候她人在飞机上,自然无法接通。

飞机落地,她一个人坐在座位默默刷完几十条短信,直到空姐过来礼貌提醒她该下机了。

他获知的号码是她回国为了争取ae临时办的,可之后她也不知道是因为懒还是接二连叁的事情让她忙得脚不沾地,所以那张电话卡一直留在卡槽里。

可来自他的电话和短信,再也没出现过。

有时候夜深人心想起来,心底有不可忽视的落寞和失望。

不是说要重新追求她吗,哪怕为她死也愿意吗。她不过就是突然离开了,他都没有再继续坚持。

也是,他这么骄傲一个人,被她像耍狗一样玩得团团转,怎么可能再继续追着她满世界跑。

忽略不计心停的瞬间,她故作坦然点进消息框,可指尖在发抖,呼吸浅促,隐隐约约期盼着什么。

“我爱你。”

她怔在原地,屏幕的蓝光折射到脸上,变成了北冰洋的茫茫海面。她蹲着,被人闷头一棍的感觉,胸口炸开酸胀洪流,眼前一阵眩晕。

这算什么,天天把华而不实的情话挂在嘴边,当她还是十八少女这么好对付吗。

叶一竹猛地站起来,身体剧烈晃动一下,气息不稳把信息一顿乱点删除,踢飞脚边的石子。

他实在话痨,信息删不完一样,在她失去耐心的边缘,屏幕顶端又弹出来一句。

“我爱你。”

她全身都麻了一下,在凛冽的寒风中犹如石化,心炸成碎片。

下一秒,界面晃闪,在她冰冷掌心里不停震动。

她忍无可忍,迟疑的瞬间是在想怎么用最难听的话骂他。

可接通的瞬间,所有跳脱狂躁的情绪像淤泥,全都下潜。

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想起遥远的从前:他没有去欧洲,而是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

“我爱你。”

文字露骨,转化为语言被赋予生机。

像彗星撞地球的神秘预言没有一点征兆就变为现实。

他的嗓音温和低沉,随毫无察觉就从天而落的雪花砸进心底。

时空在无限延长。

深沉隐忍,强势又执着,他无比自盾,用世俗的叁个字瓦解她坚持了七年的自尊与骄傲。

沉默许久,他的声音再次从寒风中飘来,仿佛近在迟尺。

“你回头。”

始终奔腾不止的心跳被击中一般,骤然下沉,她所有的神情消失,声音微弱颤抖,几乎甩出泪来。

“顾盛廷,你别乱来。”

他的凉薄一笑毫无温度,咄咄逼人、势在必得地引诱。

“你不转身,那我可走过去了。”

叶一竹真的听到话筒里传来踩雪的沙沙声,迫而不急,很真切。

她不可置信扭头,视觉中枢出现故障一般,在苍茫夜色中看到一身黑衣,风尘仆仆赶来的男人。

风变得很静很静,可他脚步越来越快,冷脸把手机从耳边拿掉,直逼她的方向。

像法外狂徒,肆意报复。

叶一竹下意识想逃,惊措、无力、张皇,害怕就这样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她会死在他手里。

顾盛廷轻而易举抓住她,拦腰把人拖回来,用力转她过来,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吻下去。

锋利的齿关不断扫过她口腔柔软的肉,把她依旧觉得荒谬而失声惊叫的欲望全都生生吞灭。

“我要被你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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