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女士经常在家里说:“儿子,你要让让蕉蕉妹。”
蕉蕉妹是谁。
他只记得苏冷这个名字。
苏冷户口本上的大名其实在幼儿园中班的时候就改了,可入学是以“苏蕉鹿”这个名字,所以幼儿园的老师都还叫她苏蕉鹿。
可幼儿园算什么上学,能有什么记忆。
学前班连同小学七年,班里有个苏冷的名字不绝于耳。
她太扎眼了,喜欢在班级出头,和谁都玩得来。
可刚才望出去的一瞬间,季见予还是下意识在心里默默反问:这是,苏蕉鹿吗?
事情闹得似乎有点大,串串店不停有人出去凑热闹,大门干脆也不关了,暖气渐渐跑完。
争吵声夹在西伯利亚寒潮的冷风里。
“我骂谁狗,谁见到个美女就嗷嗷凑上去摇尾巴我就骂谁狗!”
“啊!”
季见予其实也不是很能吃辣,鼻尖沁汗,视线刚甩出去就被张金远贴到窗边的大脑袋挡住。
“我靠,打人了!”
现场一片混乱,突然有人大喊:“警察来了!”
……
季见予捞了把张金远清汤锅里的泡椒牛肉放到无辣油碟里,慢慢把肉从签子上捋下来。
肉都煮烂了,泡椒也没有味道。
店里渐渐回暖,可总有股不经意的邪风。
老板娘为了留客,很贴心留了半扇门没关,方便大家知道后续。
“冷冷啊,我是于叔叔还记得吧,这是你阿强哥。”
“哦于叔叔,我腿伤了,我爸在来接我的路上了,你要不要和他说两句。”
张金远幸灾乐祸,他是那种很好见义勇为的人,看到恶人没好下场,他乐得眼睛都找不到,手往辣油锅随便抽了根签子。
边吃边说:“太爽了,打妹妹的那个男孩他爸是妹妹爸爸的属下,哈哈哈咳咳咳,我靠,辣死我了……”
张金远拿全糖奶茶猛灌,季见予看了一眼,下意识也拿起手边的那杯茉莉初雪,轻轻啜了一口。
很苍白的茶味,因为冰块苦意更涩,在火辣辣舌尖迅速蔓延。
季见予放回去的时候,瞥到整齐光滑的袖子有几道突兀的揉痕。
张金远嘲笑他:“羽绒服还不舍得脱呢。”
警察走远了,老板娘打了个哈欠把门关上,夹进来一阵带雪的旋风。
季见予淡淡掀眼皮,嘴角噙笑,可整张脸因为吹过寒风分明是冷的。只有鼻尖那,有点柔软的红。
张金远讪讪垂头,装作若无其事把自己身上裹暖的羽绒服脱了,紧接着大快朵颐。
今晚舍管大妈抽风,一一踹门检查人数,男生宿舍楼一整个鸡飞蛋打。
季见予最后一个回到宿舍,书包一耍就把外套和里面的背心脱掉了,露出劲瘦腰线和若隐若现的腹肌。
他天生瘦,肌肉不容易练,夏天只穿球衣的时候过分单薄,套一件外套正好,浑然天恒的飘游感。
还有人在洗,季见予就走到洗漱台挤牙膏,游其森晃过来,小声说:“你觉得苏冷漂亮还是江橙漂亮。”
季见予瞥他一眼,把牙膏插回去,低头接水。
“刚才这层楼搞了个票选,要选级花,最后剩下江橙和苏冷。苏冷你懂吧,就今天在食堂……”
“你怎么不直接说杨易杰女朋友,我能更快想起来。”
游其森打哈哈,觉得他特意提起杨易杰,两人这梁子铁定结下了。
冲澡那哥们儿出来了,火急火燎只拿条毛巾遮挡要害,关心战况:“你投谁了?”
游其森说苏冷。
“靠,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我这波必须站我橙姐……”边说边冲出去计票去了。
“苏冷是浓颜系的,看一眼就忘不掉了。其实第一天在凉亭我只看到她侧脸,可今早在食堂我一下就认出她。”
游其森头头是道在分析,张金远幽灵一样突然出现,“真的,你这么说,我也老觉得我以前见过她,可能因为世界上的美女都有相似点吧。”
他牙膏沫子喷了季见予整个胳膊,还毫无察觉滔滔不绝。
季见予轻轻皱眉抽了张擦干净了,这一小动作被游其森发现了,好笑死:“不亏处女座的啊,马上就要冲澡了你这,活得太精细了……”
熄灯后,四周早已鼾声四起,季见予带着耳塞世界倒是清净。可他喜欢熬夜,变态的时候喜欢捧平板解奥数。
其实有时候他也会在想:有一天季见予疯了的消息传遍校园每个角落。
但能这么想的,都是正常人。
他和小初都在一个学校的哥们儿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正式把同学聚会的公告发出去。
对方还在犹豫,当年班里只建了qq群,但很多人现在都不用qq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家都在默默潜水。”
宋思超说:“比如,你我吗哈哈。”
季见予想了一会儿,飞快敲下几个名字:“苏冷、颜丹、老狗都在用。”
那边隔了几十秒,发过来一个坏笑小黄脸。
季见予突然烦躁,把手机扔了,翻了个身,下铺的张金远嘟囔两下又没声了。
他反正特别讨厌别人聊天动不动就发表情。
困意无知无觉已经满了,季见予少见打了个哈欠,眼圈染上一圈红,凭感觉一下把手机捞回来。
对方来了很多消息。
“我靠苏冷秒回我。”
“她还先把我骂一顿,问我打算搞同学会怎么不早告诉她。”
“我说我不知道她qq还用不用,又没她微信。”
季见予面无表情回了一句:“你他妈不也是今天中午才告诉我。”
对面估计睡了,或者在和失联多时的老同学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