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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十一月可以用一系列的词语去概括:寒冷、压力、测验,而十二月却多了两个词语——倒数与深化——就是十一月各种感受的深化。

由于下雨了,所以天气冷上加冷。香港的天气真是愈来愈反常,过往的冬天很少会下雨,今年却下个不停,至少下了一个星期了。冬天是不会有大雨的,一概是阴阴湿湿的毛毛雨,可以不撑伞子,但点点雨如冰碎般降到脸上确实不好受。

有时也会大雨起来,一丝丝雨如同暗器,那长长的雨针彷彿有眼,看准你围巾与脖子之间的隙位,就奸狡地插入去,驀地冷得人颤抖。

不知是否跟公开试有关,每一个学生在中五、中七都特别虚弱,也许是压力大,人的抵抗力就低,很容易生病。老师一个个先后病倒,可即使黑柴人病到失声,翌日还是如期派发小测;教文学的「万年青」自从接了副校长之职,公事繁忙,再加上任教高考文学,工作量暴增,终于也病倒了,可还是坚持在週六回来替学生补课,说着:「真是『得间死唔得间病』(註一),就算病到五顏六色,也要给你们衝完这几篇课文,这些课文也是下年的热门试题……咳咳咳。」

看到老师都将「老命」拚出去了,他们这些做学生的如果还懒读书,就太辜负了老师的心意。有些冷漠的人或许说:「老师当然拚命。如果我们考砸了,他们也难以跟学校交代嘛。」但是,林春总觉得这说不过去。

这群老师确实为学生付出太多,远超过他们的责任范围。先不说他们没日没夜的替学生改卷,还有更多学生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例如是一次次的训话与长谈。教英文的兔奴是个说话囉嗦的女子,偏偏她又有强烈的正义感,对很多事情都看不过眼,小至学生的恶习,大至新闻与歷史,还不时用上很多课堂时间跟学生训话或长谈。

她只不过是一个英文老师,课程又紧,但却肯动不动牺牲两三节课的时间,只为跟学生聊天。直到现在,林春还记得兔奴跟他们谈大学生活、选科、公义、贫穷、理想,甚至是斥责他们对英文的轻视。在中五时代,教林春文学的老师「足球迷」更曾在他们考mock(模拟试)前夕,给他们班上每人弄了张书籤,上头是一首足球迷自己写的小诗,大致是勉励他们要苦学才有成果。

做老师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只是为了老师个人的前途吗?真的只是为了催谷成绩吗?其实老师对于学生最重要的影响,往往不是他们在课堂上教了什么知识,而往往是课堂之外的东西、那些没有纪录、没有证明的东西。

「多做运动的人不会病」、「笨蛋是不会生病的」,这两句话看来是真的。因为班上的人已陆续生病,在他们四人之中,陈秋、林春和李旭依次生病,独是戴志没事,还狂妄得很:「你们这群文弱书生真是不知所谓,天气冷一点,就一个个病倒了,看我!」说着,用力拍拍自己精瘦结实的胸膛,嘭嘭作响,说:「我可精神极了!简直可以打死几隻老虎!」

「是是是,你既然那么精神,要不要我们几个合钱订张单程机票,将你送去非洲大草原,看你能剥多少块老虎皮回来。」陈秋刚病好,声音还有些许沙哑,但已不像上星期般失声,让戴志抽了几天水(註二)。

李旭上週就病好了,他之前病得可厉害了。感冒菌入肠,弄至肠胃炎,再加胃痛发作,连续请了三天假,害他们几个还思疑李旭是否入了医院。据李旭后来说,是因为听说王秀明病情反覆,然后自己不知怎的就不太吃得下饭,于是弄坏了身体。

他生病期间,还有那个力气爬起来,每天于同一个时间给王秀明发短讯,以免教他知道自己生病。王秀明的化疗进程还不错,只是近日天冷,使他连续两个星期发烧,只吃得下流质食物。

戴志抗议说:「居然只给我买单程,你这是咒我死在大草原吗?刚能说话,口就这么毒,看你什么时候又失声。」

「真不好意思,」陈秋搭住身边林春的肩,笑容带点顽皮与邪魅:「现在不能出声的是他,不是我。」

林春白他一眼,又猛烈咳了好几声。他已经连续两天戴口罩上学了,感觉不太好受,说话、咳嗽时那些气就喷回自己脸上,闷热得很,可为了卫生问题,不戴着又不行。陈秋不知道是否病了一次,所以有抗体,这几天亲近林春也没有被传染,林春想,陈秋之所以这么快康復,八成是他将病菌都传染给他了。前些天,陈秋病懨懨的躺在床上,放肆地说些混帐话,例如「病得要紧,连床也上不了」、「看得着,吃不了」,又不时闹彆扭,不肯吃药,非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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