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面面相觑,生怕惊动禁宫侍卫惹出事端,他们不多做停留,飞速撤离跑场。
跑场转眼间寂静,像是从没人来过一样,唯有白茫茫雪地上错杂、狰狞的血痕长枪般刺在天地之间,彰显发生的一切。
七迟踩灭火苗,运功奔向倒地昏厥的男子,翻过来一看。
“晏郎君?!”
七迟霎那间想起去日晏玥被剪断的头发,此事是侍卫府疏忽了。她当下伸手环过晏玥腿弯,将人抱起,快步走进距离跑场最近的一间偏舍。
偏舍原本是马夫所住的地方,屋内还堆积着不少枯黄的麦秸和空瘪的麻袋,隐隐残留着土腥味。
她拨了拨塌面厚厚的灰尘,以袍为垫,寻了块地方放下晏玥。虽然不是多啦A梦,身为侍卫,她的乾坤袋里少不了应急的伤药和工具。
小心翼翼剪开粘连血肉的衣裳,尽管一轻再轻,还是不可避免地牵扯了外翻的粉肉。身下躯体猛地痉挛,浑身拧水一般冒出冷汗,漫过烂成一团的伤口,又是新一轮的折磨。
七迟索性暂时封了他的痛感,晏玥这才平息了战栗,面容恬静,沉沉睡去,唯有弯曲合拢的膝盖还在意图遮掩的羞处。
用酒打湿巾帕,尽可能放轻力道进行消毒。晏玥浑身的伤口一层迭着一层,有如堆积林间腐烂的落花,找不到一块好皮,就连软趴在胯下、颇有肉感的阳具也有几道划痕。
紧急处理止住血,七迟才放心穿过迂曲的宫径,将昏迷不醒的人带回北室,以指搭上他的脉搏徐缓输入灵气。
好一会儿,晏玥眼帘才微微颤开,盛入一束尘埃风飘的日光。他不知所措地瞪着虚空,突然打了激灵,瞬间从塌面起身,滚落地面,爬向七迟腿边,吐出半截舌头哈气。
七迟惊了一瞬,未等她阻止,晏玥的神情倏忽变得诡谲,弓身伏腰,后槽牙咬得吱吱嘎嘎,视线神经质地锁定空无一物的平地,凄厉狂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七迟赶紧将人拎了回去,可是每当她松开手,他就立马跳下床榻匍匐跪地,接连折腾几次,刚刚缠好的绷带不出意外绽出了大滩血迹。
无法,她只好将晏玥重新圈在怀中,伸手捧住他痴愚的脸,与之对视,“听着,你不是狗,没人强迫你当狗了。”
兴许是闻到熟悉的气味,晏玥不再执着于跪地狗叫,他亲昵地舔了七迟一下,冲她傻乎乎微笑,眼中粼着兽性的神采,黝黑而纯真。
“汪呜!”
她用帕子擦拭他额角血迹,另一只手绕至后背轻柔抚摸发丝,盯着他的眼睛耐心地强调了一遍又一遍。
“没事儿了。”
“现在没有危险了。”
晏玥在镇定的嗓音中逐渐安静,以一种沙漠旅人凝望海市蜃楼的眼神黏在七迟脸上,突然,豆大的泪珠啪嗒嗒滚落脸颊,蜒下两道饱浸赤胆诚意的水痕。
他磕磕绊绊吐出人语,“迟、迟娘!”
“我在。”
七迟将晏玥放回塌上,屈膝蹲在一旁,以降低压迫感的姿势握住他的手指道,“抱歉,妾来迟了。”
晏玥压根没听懂七迟在讲什么,只知道自己满腔心跳正催他打开双臂投入女人怀中。
“迟娘迟娘!”
他拱着七迟颈窝,一双杏眸泪汪汪,口中颠来倒去只会念她的名字,就像是「迟娘」代替了「汪」,成为他赖以生存、屏蔽痛苦的语言。
“迟娘,喜欢,不要走。”
七迟拨开晏玥额前碎发,朝眉间落下抚慰一吻,不厌其烦地回复他。
“我就在这里。”
晏玥停下动作,呆呆望着七迟,仿佛因为轻如羽绒的触感昏了脑袋,一脚栽入太虚幻境。尽管擦去了血迹,但破了皮的脸颊、唇肉不断有血丝渗出,仿佛被蠧虫蛀食的海棠,夹在生死缝隙间散发出诡丽的香气。
他扬起脸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于是迫切地去啄她的唇角。
七迟将不安分的小狗按在胸前,无奈叹气,“不痛吗?”
小狗呜呜咽咽,泪水打湿了七迟一大片衣襟,“痛,痛死了。”
“睡着就不痛了,你已经安全了。”,七迟柔声说着,手指绕到他后颈处,熟练一捏,将强制昏迷的人扶回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