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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魏帝风风光光、势如破竹地攻进了邺京那个已经在风雨飘摇之中苟延残喘的晋朝的国都,坐上了龙椅,从今以后,这天下就随他姓魏了。
皇宫内,亡国之君金桁死到临头还搂着他最宠爱的虞贵妃逍遥地饮酒作乐。
他本也是有一番野心和抱负的帝王,奈何大厦之将倾也不可扶,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到这个关头只欲求一个潇洒淡然、不枉此生。
他手持一杯鸩酒递到虞贵妃唇边,长叹一声:爱妃,你时常说,今生所求不过是常伴于孤的身边。如今孤要去了,你可愿随孤、随我大晋而去?
虞贵妃跌坐在铺着绣了金线暗纹的昂贵地毯上,嗫嚅着唇,乌发上缀着明珠的步摇慌乱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外头嘈杂的厮杀之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皇帝看她的样子也明白了三分。
他冷了脸色,扣着贵妃精致小巧的下巴就要把毒酒灌到她喉咙里,虞贵妃慌乱的挣扎,忽的一支箭破空而来直直地射入皇帝小腿里,皇帝狼狈地摔倒在地上,酒杯跌落在地毯上,洇湿了一片,未发出一丝声响。
内殿的大门被打开,金桁以一种狼狈不已的姿势倒在地上,斜眼看着那个将要从自己手中接过天下的那个人一步步向他走近。
那人如传说中一样,带着黑色的鬼面面具,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容。世人唤之鬼面侯。
大晋朝初也是一个极繁盛庞大的帝国,然在极度繁盛之后又迅速地走向了衰落的底端,藩镇割据,各路枭雄势力无一日不在混战,国家四分五裂、民不聊生已经七八十年,几代帝王却对此毫无办法,一日一日唯有听之任之。
鬼面侯的势力从十年前才开始不断壮大,却很快就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其人大名魏之飏,不过是个无名小辈,一开始并无人在意,谁想到最后偏偏是他一步一步走到争夺权力顶峰王座的角逐赛中。
如今这场比赛结束了。他也不介意让世人见见他的真面。
金桁在痛苦的痉挛抽搐中,虞贵妃瘫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魏之飏缓缓走到他们面前,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随手掷在了虞贵妃铺陈在地的华丽裙摆上。
虞贵妃被吓得又是浑身一抖。
魏之飏看了眼那快要昏厥过去的金桁,道:把他拖下去吧。
两个浑身沾血的士兵上来像拖走一条丧家的死狗一样拖走了一刻钟之前还高高在上的皇帝。
其余的人站在他们数十步开外,一片死寂。
整个大殿似乎只剩下同样一语不发的新君和前朝的这位贵妃。
虞贵妃的下巴再度被人扣住,抬起。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晚莺的羽睫颤抖,被迫抬眼看着他,随即就被惊吓得更加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
你不是已经死了十三年了么!
看清楚了,贵妃?
贵妃那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带了说不清的嘲弄意味。
他放开她的下巴,任由她浑身无力地瘫倒下去。
往事似乎在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让晚莺眼花缭乱近乎晕眩。
两个嬷嬷上前扶起她,她们把她带去一间宫殿让她歇下。
这一歇,便是两个多月。
晚莺摸不清那个人的心思。
他仍旧让人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她,凡是她的要求一律满足,只是不许她踏出这间宫殿半步,日夜着人守着她,除此之外,甚至她的用度规格隐隐超过从前皇后的礼制也无人过问。
但他也从未来见过她。
晚莺如今忧心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的家族。
她在这里听不到关于外面的半点事情,身边伺候的宫婢都被人提点过,嘴巴牢得很,不管她问什么一律是不知道。
而她又是前朝皇帝的宠妃,虞氏一族也因她得到皇帝的重用。新帝即位,既要封赏功臣,也必定是要杀鸡儆猴树立威信的,她只怕
可是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那个人从前也是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这日用膳后,晚莺又问起外头的事。
那嬷嬷恭敬道:娘娘,您不妨去问陛下,奴婢们哪里知道呢。
晚莺冷冷一笑,心里还是做出了打算:那你们去告诉他,我求见陛下!
嬷嬷道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两刻钟后,新帝身边的掌事大太监宁海全一脸喜气的过来了。
奴才给娘娘请安!
亡国之君已经是阶下囚,人人却都还唤她娘娘。
晚莺点点头:公公请起。
宁海全笑道:奴才是给娘娘道喜了,今晚这凤鸾春恩车就到德光殿来接娘娘了。还请娘娘务必仔细准备着。
他弓着身子,微微抬头,小心观察着晚莺的脸色。
晚莺面不改色的让人打赏,客客气气送他出了门。
话传到了?
宁海全办完了差事,自然是要回来复命的。
他揣摩
', '>')('着皇帝的心思,答道:是。奴才已经告诉了虞娘娘。
她什么反应?新帝登基,自有处理不完的政务。
这两个多月,新帝天天忙的饭都顾不上好好吃一口,此刻又在批折子,听宁海全的回话,头都没抬一下。
这虞娘娘自是欣喜的,还赏了奴才一把金瓜子儿,叫奴才也沾沾这头一份的喜气。
皇帝听了他的话,仍是一点反应没有,搞得宁海全站立不安,暗自盘算着是不是说错了话。
正在这胆战心惊着,皇帝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笔,低声道:金桁不过是给她个贵妃的位分,她就为这个背叛孤,如今孤回来了,让她做孤的皇后,她焉能再有不满!
宁海全不知道皇帝这话是不是对他说的,一时也不敢接话。
那话里夹杂着太多皇帝的过往。
夏嬷嬷带着两个伶俐的宫婢伺候晚莺的梳洗,各色衣裙首饰钗环摆在她面前供她挑选。
晚莺看着她们一本正经的面孔,想到这些都是曾经御前伺候的人,如今旧主不再,她们又要仔细伺候她这个前朝贵妃给逆贼侍寝,偏偏面上叫人看不出半分的不妥来,好似这一切都还是前朝时候的样子,竟忍不住笑出来。
笑过了别人,还是要笑自己。
她道:不必挑上了,我又不是第一天做妃子,曾经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
晚莺这夜在皇帝的寝宫见到了自己十三年前死去的故人。
她曾经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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