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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篝火。
出门在外,他们不总是能赶上找到合适的落脚地点。风餐露宿的体验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乔装打扮随行的玄甲卫心照不宣地交换眼色,默默远离了赵承煜与乔楚芯,尽责的守在周围。他们不聋也没瞎,都听到太子殿下在马车里冲贵女发火了。
当下太子殿下面上乌云密布,脸色可怖,甚至不下于立储前夕,他们陪着太子淋了一场雨的那个雨夜。
谁撞上去谁倒霉,太子跟前伺候这等好差事,当然只有老大能胜任了。
赵承煜坐在篝火跟前,幽冷的目光盯着马车,许久寸步未移。身旁的司礼面无表情地在他的身旁守卫,偶尔添柴。
去问问那个小婢女,物资足否。赵承煜淡淡说道。
司礼得了令,难得纹丝未动。
属下斗胆。他转向赵承煜,抱拳执礼。郎君若是关心娘子,不妨与她直说。
连你也要忤逆我?赵承煜神色阴冷。我何时说我关心她了。
上赶着对她好,到头来落得一身骚。
荒谬!真当他会毫无底线地一直纵容她吗?
见太子铁了心,司礼从善如流地转换了个话题:
郎君,属下有事禀告。之前姬先生给那位看病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赵承煜眉毛一拧,脸色更加不好看。
说。
据底下人汇报,娘子的姐姐曾经数次在有缘茶肆与那位的侍从有过接触。
那日在城东东来药铺见到乔楚苑后,司礼便有了想法。
查不到赵玄翊的踪迹,他便让人转头去调查乔楚苑。乔楚苑有商行事物要处理,行踪查起来有迹可循。顺着线索追查下去,果然查到她数次出入有缘茶肆。
顺道还挖出了赵历。
种种证据显示,与端王世子有私的人从来不是乔楚芯,而是乔楚苑。
皇帝中意的太子妃,和皇帝的眼中钉。
真是复杂的关系。
听到此,赵承煜的眉头皱了又松,神情奇怪。
我知道了。语气平淡,没有表态。
娘子那里?司礼又请示道。
你去问问那个小婢女,夜里是否还缺任何物件。赵承煜闭眼,冷然道。
司礼深吸口气,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是,属下这便去寻秋茴姑娘。最终,他还是无奈领命。
赵承煜与乔楚芯冷战,马车留给了乔楚芯御风。
司礼刚靠近马车,就听到秋茴絮絮叨叨的声音:
女郎,您受委屈了那位总是这样,对您不怀好意!
眼皮子跳了跳。
秋茴姑娘,可否下马车一叙?司礼扬声道,引来蹲在马车不远处守卫的玄甲卫好奇转头。
等等!里面传来秋茴慌乱的声音。不一会,秋茴便探出身子来,利落地跳下马车。
她眸光粼粼,神色尴尬,显然因为背后说人坏话还被抓包而羞赧。
请。
待稍微走远后,司礼才道:
秋茴姑娘,您不应该称呼女郎,而是娘子。他纠正道。
我,这不是深夜了嘛秋茴结结巴巴道,倒也知道理亏。
焉知是否有人恰巧路过此地,或者有敌人潜伏四周?为了郎君与娘子的安危,我等理应日夜警戒,谨慎行事。司礼眉目清冷,训诫起人,有模有样。
知道了,我下次不会再犯。秋茴无精打采应道。她看司礼,就像看当初教她规矩的老嬷嬷一样,啰嗦!
此外,背后妄论主子是重罪。君子不言人之恶,还请秋茴姑娘下次莫要在人后论人是非。更何况郎君甚为关心娘子,特意遣我问你物资是否足够?可有缺些什么?
说到赵承煜,秋茴就来气。
什么君子不君子的,我不懂!若非因为你那主子,我家娘子何须随行长途跋涉?在京城里欺负我们娘子还不够,离了京还要带着我家娘子?这是什么道理!秋茴气得不行。
司礼默了默。秋茴怕是不知道她们那晚的药被昭王掉包,成了催命符。
他也无意点破。
莫要怨郎君,他为了娘子费心甚多。跟随赵承煜多年,司礼从未见他待一个女郎如此上心。诚然,太子殿下用在乔贵女身上的一些算计或许不妥。
尽管为你家主子开脱!回去与你家主子说,我们娘子好得很,什么都不缺。秋茴咬牙切齿道,瞪了他一眼就跑开了。
司礼叹了口气,头疼扶额。
长夜漫漫,今晚太子可能不会好过了。
*
晚风徐徐,偶尔吹起侧窗的窗帘。月光穿过薄薄的一层布料,照映进车舆里,落在女子莹白如玉的肌肤上。
望之朦胧、不真切。
乔楚芯神色恹恹地靠在边上。没有秋茴在身旁叽叽喳喳,四周静谧下来,那股无助感在体内像是老树根,在她的心头上伸长蔓延。
连已经消失许久的寂寥、彷徨也在此时浮现。负面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成了吞人的泥沼,如同
', '>')('找不到线头的针线,乱成一团。
她忽然觉得,马车里封闭的空间有些窒息。
乔楚芯伸手挑起车帘,便被不远处的篝火吸引了目光。
橘红色的火焰跳动,投映在赵承煜冷白的面容上。她错开视线,下了马车,向着赵承煜的反方向走。
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想要走走而已。
夜深寒露,林间树影斑驳,空气中带着一股花草与泥土的清新气味。
韩侍卫。我不会走远,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走出了一段路,乔楚芯对着空气说道。
片刻后,身后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
属下不敢干涉娘子。为了您的安危,还请娘子让属下跟随。韩葵一板一眼道。
刚才乔楚芯走出营地范围,没有被人拦下,便是因为众人看到韩葵自觉地跟了上去。
我不会做什么,韩侍卫不必担心无法向你家主子交代。
乔楚芯从未忘记,赵承煜在她的身边放了一双眼睛。名义上为保护,暗地里恐怕还有监视的意思。
没有谁喜欢把自己暴露在他人的眼前,那样一点隐私都没有。
只因为身份差距,她不得不受着不平等的条约。如今赵承煜步步紧逼,过去点点滴滴全都涌上来,让她直视两人之间的天堑。
属下的主子是娘子。韩葵毫不犹豫答道。
不,你的主子一直都是他。乔楚芯转身,似有星辰落入她的眼眸里,灰白相间,明亮又黯淡。或者你想说,你从未向他上报我的踪迹?
韩葵哑口无言。
属下知错。离京前,郎君与属下说日后凡事都以娘子为尊。娘子是属下的主子。犹豫了下,韩葵接着说:在此之前,郎君曾经三次询问娘子的事宜。除此之外,并未要求属下定时上报娘子踪迹。
忠臣不事二主。既然赵承煜的意思是要她日后全心跟着乔楚芯,那她便不会替他遮掩以前的事情。
乔楚芯摇摇头。就算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也知道自己培养出来的才叫做忠诚。由他人转让已经落入下乘了。
你是他身边的得力人,在我身边没有施展手脚的机会。我会与他说,让你回去。
韩葵被戳破心事,心中触动。跟在太子身边,谁不是想着建功立业呢?就算她身为女子,受到多方束缚,但她能从众人当中脱颖而出来到太子身边,自然也有不驯之心,不甘人后。
但她更加知道,赵承煜既然已经说了让她跟着乔楚芯,便不会再动用她。乔楚芯的身旁便是她如今最好的出路了。
属下愿意跟随娘子。韩葵抱拳道。
随你。不管怎样,你先回去吧。我保证,我不会走远。你不用担心我会跑掉。毕竟我与他如今性命相连。你瞧,篝火还在那里呢。乔楚芯指向韩葵的身后。
韩葵犹豫再三,还是道:属下在十丈外,等候娘子?
随你。乔楚芯闭眼。当下她实在疲乏,无心与韩葵持续拉扯。
韩葵消失后,乔楚芯又往林子里走了一段路。
直到万籁俱寂,身后篝火已经瞧不清,她恰巧走到了一片树冠稀疏之地。
明月上梢头,繁星挂满天。
夜幕之下,却也没有那般黑,反而亮得像是可以刺破阴霾的一束光。
她便站在月华之中,放空脑袋。
良久,她才收拾好心情,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而她不知道韩葵早已不在,黑暗中却有另一个人默默地陪了她一路。
(作话:每次想偷懒,看到大家认真投珍珠又爬起来敲键盘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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