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奚冉不行,是谁都不行。
“小气鬼,”奚冉吐槽她,“你就黏着他吧,等他上高中、读大学,然后工作结婚,看你怎么办。”
程夕还没有认真想过以后的事,从出生到现在,她和程朝就没分开过。但奚冉的话提醒了她,总归是要有分开的一天。
人生的程式设定大抵如此,求学、工作、恋爱、结婚、生子,无非是在这几种状态里面进行选择或者放弃,但无论如何,一条路走到尽头就是分叉口,程朝走过的,她也会经历一遍。
他们可以遥遥相望,但不可能永远并肩同行。
不管是叁十岁还是四十岁,他们今后都会各自拥有更加亲密的家人,然后呢?然后她对程朝的爱和程朝对她的爱就这么被超越、甚至是被取代了吗?
回家的路上,程朝注意到了程夕的闷闷不乐,问她怎么了。
“哥哥,你明年就要读高中了。”
他点头,猜到她在担心什么。
“那我怎么办?我不能天天见到你了。”
永安镇没有高中,无论程朝考进哪所学校,都意味着他们要短暂地分开。程朝也为这件事担心,但他更担心的是,郑集英越发年迈,程夕身边还是该有个大人照顾。
他摸摸程夕的头顶:“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这一年春节,胡向云和程万里早早就回来了。
程万里这几年已经开始在工程队上承包一些小工程,胡向云也辞了纺织厂的工作,和他一起,帮忙打打杂做做饭。一年下来,收入倒是比之前涨了不少。
程万里吸取多年前的教训,这次不敢妄进,本本分分地守着些小工程,倒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正月初一,大家相约到郑集英那里过年。
郑集英有叁个孩子,胡向云排行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胡向月,下面还有一个弟弟胡向武,大家都早早就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春节凑到一起,竟也是乌泱泱一屋子人,格外热闹。
也许是因为过节开心,中午吃饭时,程万里喝醉了。他本身酒量就一般,又经不住劝,还总逞能一口闷,不出意外醉倒在酒桌上,整张脸红得快烧起来。
大家劝他先去休息一会儿醒醒酒,他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竟不是往前走,而是往后退。程夕看着担心,赶紧过去扶着他进了房间。
程朝从厨房端了菜过来,一眨眼的功夫,程夕和程万里就不见了。
胡向武抬起下巴,指指房间的方向:“夕夕扶你爸进去休息了,他今天可是喝了不少。”
醉汉不知轻重,程朝担心程夕搬不动,正要进去看看。手还未摸到门把,门就猛然从里面打开了,程夕急匆匆的脚步在看到程朝后停了下来。
“怎么了夕夕?”
客厅里的众人听到动静,也都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向这里。
“……爸爸要吐,臭死了!”
程夕在众人的哄堂大笑中跑出去。
但程朝却笑不出来。
刚刚程夕被他挡着,别人没看见,但是他却清楚地看到她的眼周和鼻头泛起一片一片的红。
——那是她哭过之后才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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