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好像抓伤了他，他不太确定，或许是因为太焦急，就感知不到肢体其他部分的痛了。他只是机械地举枪射击，机械地拔出匕首捅穿感染体的脖子，用枪托砸烂它们的脑袋。此刻，他竟也感知不到疲倦了，古怪地，有力量在身体里驰骋，他拔出匕首，转身冲上台阶。

“我来了，De，我来了，求你，等着我……”

他重复着，De沉重发颤的呼吸声和痛苦的呻吟让他不断吞咽下恐慌的津液，他觉得热，嘴唇发干，汗水让衣服紧贴在身体上，难受，大脑里面却像是冰冷一片。

直到他终于听见人声。

浑身血污的S跪在他哥跟前，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他们都还来不及关闭通讯器，耳机里全是对方震耳欲聋的脉搏声，S喷洒出湿重的呼吸，当他用力抓紧De的衣服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发抖——他的手，他的胳膊，他的肩膀乃至整个身体都颤抖不已。恐惧并未因危险的暂时消失而消散，它们还盘踞在S胸口，盘踞在他心里，压迫他，刺痛他的心。他以为自己要哭了，眼眶酸酸涩涩的，可并没有眼泪落下。

“抱歉，抱歉，我来晚了……”他反复道歉，用他颤抖的手来回抚摸着他哥满是血和伤的脸，用他颤抖的手确认般抚摸着他哥的肩膀、手臂和胸口，他心急地掀开De的衣服，想检查他身上别处还有没有伤口，却被De用力按住。

De一把扯下自己的通讯器。

脉搏的声音太吵了。

吵得他几乎晕厥。

“老天，别道歉了，我知道你会来，不然我才不会让自己遭这份罪。”他试着开了个玩笑，这确实有点幽默，他想笑，却扯痛了嘴角，于是笑最后还是变成了疼痛的抽气声，“你也够了，他只是揍了我的脸而已。”

S却不相信De的话，他抽回手执意要检查De别处有没有受伤，却再次被De按住。或许是照明装置的光线太刺目，De忍不住皱着眉头伸手关掉了它。

四周重回黑暗。

这样感觉好多了。

De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别乱脱你哥的衣服，Sy。”De还在开玩笑，语气却有些难过，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让自己能用上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我想让你忘了在黑区里看到的那些东西，我觉得你应该不想再看到我的脸。你，小混账，以前从不会在乎在我面前换衣服。我想离得你远远的，想等你忘记。不过现在，麻烦你稍微想想，就算不是你在我面前脱衣服而是过来脱我的衣服……老天，离我远点，你这混账。”

S抓着De衣服的手僵了一下。

那一下让De的心脏也跟着狠狠抽痛起来。

可或许是真的说破了，那痛里有几分坦然，像飞鸟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触及天空，像游鱼知晓自己永远到不了海洋尽头，他知道这是穷尽一生无法得偿的妄想，也许S是对的，而他是真的不正常。

在黑暗里，S安静地停顿了几秒。这突如其来的静默让De窒息，他挣扎似的推了S一下，即便S额头的伤让他揪心，他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捧住他弟弟的脸，细心检查其他地方。

“早点回去，你额头上的伤要好好……”

他话还没说完。

S的头突然靠过来。

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贴到一起了，De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脑袋差点撞到了后面的墙壁。而S，他又追过来，依旧停在了一个暧昧复杂的位置，他不动，De也不敢动。

“那是什么感觉呢？”S低声说着，让De一时分辨不清他弟弟到底是在自语还是在跟他说话。

那是什么感觉呢？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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