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到天暗，天暗又是天明。

一夜无月，一夜无声，一夜纠结。

红纵使心中郁郁无处可抒，却也还是恪尽职守，月老祠还是要回，凡人的愿望还是要记。只是回去的时候手中却多了一套月白长衫。

“殷扬你这个混蛋，我要让你一个月之内都上不得系缘的床，两个月之内就算上床也不能碰系缘。”一边帮人偶套着衣服，红一边咒骂着，手下却尽量放得轻柔，纵然手下只是个没有一丝生气的人偶。送来还不给‘他’穿套衣服，这算什么？！红叹气，一边小心的将衣服给‘他’穿好，手指在划过‘他’的身体时，红微微愣了，手下的触感好真实，皮肤那么有弹性，关节处灵活得怎么摆弄都可以，除了没有呼吸没有温度，‘他’简直是神作。暗自赞叹着，红摸上对方那一头及腰的青丝，随便挑起一束在指间打了个转，唇角挑了一抹浅笑，殷扬这家伙还真体贴，连头发都做出来了，这样的‘他’又是陌生又是熟悉。红眯起眼睛想着，念非若是蓄起发来也一定是这般好看吧，愈发的和爹爹一样了，但念非就是念非，他只能是他自己。而人偶也是人偶，‘他’不是念非。随手变出一把梳子，仔细的梳理着‘他’那一头青丝，以一条发带在背位轻轻扎了一道，说不出的风姿。

“做的这么精致，我都舍不得扔掉啊，”红盘坐在人偶身边，以手支额喃喃道，却转眸一黯，望向远方，“想来听说天界的战神哪吒三太子不也是另做的身子？可当年哪吒的魂魄还在，念非，你的魂魄要我去哪里拼凑呢……”

红，最后的最后了，求你件事。

能不能允许我……爱你？

是，哪怕背叛了佛的旨意，我也无悔了。我也不求你能爱我，只问你，我可以……爱你吗？

何必问我呢，为了我，把你一条命都搭上了，却还执意要喜欢我。那一本姻缘簿上，没有你的名字，同样，也没有我的名字……那么，我是你的缘，还是你的劫呢？

是为劫，是为劫。

道历劫为仙，僧历劫为佛，念非，那为什么你历劫却连一丝魂魄都留不下？就因为喜欢我，是吧……因为我是个不该存在的错误，所以，你应该恨我，而不是喜欢我，爱上我。不再动心的我，再拿什么去还欠你的情呢？拢不住你魂魄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还欠你的情呢？

“你，可明白？”仿佛受了蛊惑一般，红探手搂住人偶的身子，不知是问念非还是在问人偶。耀眼的容颜上似乎湿了一道，打湿了人偶那精致的容颜。

蓦然间，红呆楞住了，一动不动。因为有一只修长的手带着冰凉的温度抹去了他脸上那一滴水光，温柔却又迟疑。

“你……哭了？”

红不愿低头，即使他知道怀中‘他’的那双墨眸是睁开的，即使‘他’的手指刚刚划过自己的脸拭去自己脸上那一滴水光，即使‘他’的双唇开启吐出自己这么多年来再也没听过的声音，即使‘他’的手指依旧冰冷却好象有了回暖的迹象，即使‘他’的身体似乎因为呼吸而有了起伏，即使他现在感觉到‘他’的周围都满是灵气。

假、假的吧……

是殷扬和他开的玩笑吧，是殷扬那个混蛋为了看自己笑话故意做出的……假象吧……可是……太真了……

那人偶不可能没有本灵驱使便能行动，那这人偶里的灵是哪里来的？红恐怕到了自己灰飞湮灭的那天也忘不得那天，念非魂魄的三金七银十个灵球是怎么在自己眼前脱离了红线的束缚散成滚滚红尘的。

手下不禁松开几分又狠狠的箍紧了，不信，他绝对不信。但无意识的，红也没有惧怕这人偶身体里的灵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只要一小会就行，只要那灵驱使着‘他’的模样，让他能说说话，诉诉委屈就行，他求的从来不多，可从来都难以满足。但他又不愿意那么做，人是很贪心的，他不是人，但也很贪心，所以，如果不是真的，那么，他绝对不要第一次。

“轻点……身体要被你捏散了……”怀中的人偶微微拧了拧英眉，但依旧没推开红，只是僵硬的伸手摸向红的脸，唇边挂着又惊又喜的弧度，“终于又见到你了，红。”

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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