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手拈茉莉枝,将枝子修得再小些,插在先前的三枝姜花旁边。
姜花已经修得短短的,插进胭脂觚中。只有大蓬的花朵露在觚沿上。这茉莉的种,又是鸳鸯茉莉,花既不大。叶片也比其他茉莉细碎轻浅,衬在白花旁边。遥遥映着胭脂色,整幅画色都出奇的生动起来。
红绿相撞,往往会比较俗。红这种颜色,与白、黑、蓝、黄等相搭,才会比较安全。然而看色调、色块大小而论,红和绿也会配得相当出彩,甚至比所谓的“安全色”更亮眼。
从俗到亮眼的过渡,这才看得出功力了。
林代赞叹:“四姐姐大家手笔。”
“妹妹休捧杀我。”云舟口中闲闲道,手里行云流水,若风摇叶动,且不说插出来的花艺有多美,但只看那来回的动作,已够赏心悦目。
云舟声音,伴着她手上的动作,潺缓响起。
云舟的声线没有林代玉那么清美、没有福珞那么娇憨、甚至没有云蕙那么脆亮。她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点的沙、一点点的低,但绝对不闷。她的低音,是像很宁静的午后,晒得暖烘烘的沙,缓缓从指缝间泻落,让人有一种全没来由的安然。
她说的是:“玉妹妹丢了画么?我这里的婆子倒拣了一幅,只为画得好,几乎没拿回去,当成年画贴到壁上。还是我的丫头见了,收了回来。妹妹爱弟弟之心令人感动,今后有了书塾先生,妹妹可以少画这些了,若笔墨真的流落在外,终为不美。”
林代心里长太息:人精人精!这才叫人精!
她给易澧画了幅画儿,被云舟发现。云舟便遣飘儿盗了画去,以此作为林代人品怪异低俗的证据。林代及时反击,替自己辩白、并把鸡鸣鼠盗的大帽子祭给云舟。云舟仍然四两拨千斤将这帽子化为糜粉,且还教训了林代一番。
林代可否反击?理论上,仍然可以。
然而她转念一想,反而退了一步,低眉颔首,表示受教。
云舟也再未进逼。姜花与茉莉叶,在胭脂觚里渐渐插得圆满。
胭红与碎绿,有了绵绵的姜白隔着,不但没有打起架来,反而相得益彰。
林代赞颂:“四姐姐真是妙手天成。”
不知该说云柯皮实呢?还是二老爷、亦或忠伯,打他时还是手下留情了?他将养了几天,又能起床了。运气也坏,该遛达了两刻钟,就被二老爷撞见,暴喝一声:“哪儿去?”
云柯连忙垂手道:“回父亲的话,帮忙拿些七夕乞巧的东西。”
二老爷大皱其眉:“没头没脑的!谁叫你拿的,拿什么,从哪儿拿到哪儿去?为什么不用下人拿,偏要你跑?”
云柯支支吾吾,一时编不圆。
二老爷恼了:“不成材的东西!”
云柯连忙跪下道:“实是四姐姐要去福婶婶家过七夕,我听说有东西找不到,主动想过去看看。实没打听清楚什么东西,人家也并未差遣我,都是我自己冒失了,请父亲责罚!”
二老爷冷哼了一声:“生为男儿,要有男儿的担当!女人家的节日你凑什么热闹?”
云柯道:“是!”
二老爷又道:“既然能下地了,还不去书塾?人家花了钱都进不了,你前几世烧高香,这辈子投生在谢家,还不赶紧去?”
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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