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群结队的俗人们哄堂大笑。其实压根没有什么笑点,但为了让疑似欢乐的氛围传染起来,为了表演效果,他们还特地做出了捧腹和抹眼泪的动作。然而芥川龙之介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在内心盘算着,樋口怎么这么慢。他们见完全不被芥川龙之介理睬,马上收回了笑声,脸面难看如菜色,恶狠狠地咬着牙,嘴里嘀咕着:残疾人也想摆架子呢,现在全国都知道你是个废物了,还装。
接着,还未等芥川龙之介抬头,便有冰凉的触感从头皮上传来,这一阵寒意渐渐漫延,滴落到额发、鼻尖、下颚,渗入了单薄的衣襟,一路滑上那双已经没有了感觉的双腿。被果汁淋了个激灵。他猛地抬起了头。
“去精神病院待着吧!一条狗。”
芥川不怒反喜,对着他们甩出了一个不屑到极点的瞥眼,然后不急不缓地笑。那张瘦出了颧骨线的脸蛋因此绽放出了一种凄美性的色彩。这可比辱骂还能激怒自尊强的人,尤其是那种没有本事还要给自己增长自尊的人。被激怒的一群人叫嚣着扑了过来殴打他。
他记得樋口一叶给了自己一把小刀,可是他的右手被按住了,无法拿出武器自卫。之前一直依赖异能力的生活让他的肉/体缺陷一天比一天明显。肱二头肌、手肘、手腕都被狠狠地按压着,有一瞬间让他觉得痛到好像手臂也残废了,简直是近乎麻痹般的感觉。
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拳头与耳光。血丝潺湲地从唇梢溢出来,带着腥甜的气味与鲜妍的姿态,如夕晖倾斜照在湖海上形成的飞红波浪一般,姿态缠绵叆叇,并且颜色偏淡。也许是因为被扇到头偏去一边的原因,血镶进了他干裂的唇缝里,一层又一层,一次比一次腥浓明艳。
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地承受着他们的殴打,似乎完全不痛。
比太宰治打得轻多了。
“没吃饭吗?”他冷笑着说。
说完后,他马上就被口腔里的血给呛住了,开始剧烈地咳嗽,咳了一两下后又被耳光和拳头扇成了不是声的哽噎,血也因此顺着刺进了他的喉口。粘稠腥臭的感觉细腻地扩散开来。他开始起鸡皮疙瘩,头脑昏晕,发出了嘶哑的喘息。像是呜咽。吞进去的血有点多了后,他很想吐。
终于动静大到了有些路人无法看下去的地步,眼看已经报警了,吃软怕硬的一群人马上跑了出去,生怕被逮到。
他慢慢地拿起了桌上的卫生纸,想擦一擦身上和唇边的血。
好长的指甲。身体流血了。他这样想着。
由于伤口太多,纸张总会刮过裂开的肉/缝,像刀割一般搔着缝里鲜红色的肉泥。染血的卫生纸团萎缩着揉皱成一团被他丢在一旁。他被自己着实荒诞的现在生活和今天才得知的过去真相一并纠缠着,感觉自己如被敲得半死后痛苦地将身体扭曲成一个个滑腻鳞结的响尾蛇。
随便擦了擦之后,他想摸一下自己的脸颊,却在抬手之前猛然失去了重心,伏在桌上,呕出了肉红色的东西。可能是因为呕吐物里渗有血。之前这些堵在胸腔间使他痛苦万分,呕出去后反而没有了痛苦支撑他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