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龙之介终于冷静下来了。他抓住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手。抓住了温暖。
“只是梦吧?”
“只是梦而已。”
“那……果戈里人呢?”
“他回司法省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司法省斗南的秘书,目标就是把上司干倒然后攀升上去,不能时时刻刻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
“我们现在在哪里?”
“秘,密,基,地。”
说到这儿,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了一个有点孩子气的笑容,捏了他的脸颊一把。那脆弱的皮肤很快便露出了一小片釉红的色泽。芥川捂着被捏红的脸颊,急促地呼吸,胸口剧烈起伏:“我……在下……”他已经慌张到有些不知道如何整理自称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极富耐心地说道:“无论你在想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我不会嘲笑你。”
“什么都不会嘲笑吗?”
“是的。”
“你用什么担保?”
“用这颗心。”
芥川龙之介惊讶地看着他。他没有继续说话,却至始至终用那铺着柔和深紫的双眼凝视着芥川,手掌永远那么温暖地托着芥川苍白冰凉的脸蛋。芥川龙之介最初感觉到的,是一种不同于任何东西的强有力的什么在心中扎根并萌生。像刚才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一声声温柔的“龙”一样轻快地跃出,亦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雄辩有力的目光一样强硬且真实。那颗肋骨下的心脏溽热地收缩又扩张,一次比一次叫嚣得凶猛。当自己那不肯示人的恐惧与脆弱全权展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前时,芥川龙之介就知道,之前那些所有坚强的把持都于此刻卸光殆尽了。
“我在想什么?我在想……在想你。”他犹豫分秒后还是承认了。
至于具体原因,他自己也不明白。怕是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那随时都无懈可击的温柔,怕是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刚才展现出的真心与意志使他无地自容。当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传入耳中,那里面蕴含的力量与感情也抵达了他的体内。令他动容。他在想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在思念着陀思妥耶夫斯基。这种思念的情怀带有一种神圣的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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