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原道造被她深深打动了。只要芥川银平安回来,他一定会勇敢地说出来自己的心意,说出一直以来藏在争锋相对的假象下的悸动与在乎。于是他握住了芥川银的手,呼吸开始急促,胸口起伏稍显过度,以至于呼吸时领口处的衣边都隐约透得出来。这样紧张地呼吸了半晌后,他终于说出口道:“回来之后,在海边等我,可以吗?有些话想对你说。”
芥川银用另一只没有被他抓住的手捂上飞烫的脸颊,目光闪躲了片刻之后,忽然取下了面罩,迅速踮起脚吻了吻他的脸颊,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刹那蜻蜓点水般的触感后,又飞快地把脸重新用面罩遮住,仓促地回了一个“好”字,便红着耳垂逃走了。
这一连串动作是那么的快速,以至于立原道造都没有太看清那副面罩下的面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她的声音怎么会如此可爱柔软,就被脸颊上的冰冷湿软的触感给夺去了一切感知能力。
芥川银那羞涩的模样再度令他回想起来。那墨黑色泽的美丽眼纹如海面那因风起皱的一圈圈涟漪,折叠流转中溅出了短暂却姝美的水花,扑散时裹挟的是无数海鸟攀飞上万年也无法攀过的高墙。他摸着被芥川银吻了的那半边脸,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从视野中慢慢的远离。
那些动情的眼神与承诺的声音也如同白鸽般随着她的身影飞了出去,在人群中心向上腾起,仿佛刺破了一个个迷宫,并接着向上、向上、再向高处飞翔,从地面一跃而上,像一片优美的白云,掠过湛蓝的天心,镶入到每一寸苍穹中去了。
芥川龙之介又再次于梦境中受到了折磨。他梦见自己被埋首在苍茫的宇宙边缘,天天和黯然无光的行星黑洞一同起舞旋转,每天都在进行着坠落与失重的循环。他隐隐感到胸口的感应器那里传来了温热的跳动,感受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命轨迹,于是伸出了手,试图找到陀思在哪儿,却只能碰到尾端飞火的陨星。他以每秒上万光年的距离单位坠落,一睁开眼就满是正处于自爆运动中的星体。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升起了,最后降落在了滚热的陨石尾尖,在那里蜷缩起来反复地怔仲不安。
他被闹钟的声响吵醒了,于是有些昏昏然地按下了关闭按钮,却意外地发现闹钟后面的传讯器一直在闪动。这是个小巧方便的装置,果戈里不顾他的反对硬是要安装在这里,说他的手机太不经用了,必须需要什么工具来保持联络。他怀着不安的情绪去触碰它,犹豫了一会儿后按下了按键。果戈里的声音从机器里传出:“你现在在哪儿?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吗?快点离开,不要犹豫,马上走!”
芥川正在惊愕中时,就被接下来的信息差点刺激得无法呼吸。
“陀思妥耶夫斯基被抓到了,他们带着异能特务科的人一起,异能特务科里有一个人拥有读取记忆的能力,他们通过陀思妥耶夫斯基读取到了你的地点,现在可能已经准备去找你了。你……可能会被灭口。”
话音刚落,芥川龙之介就觉得脑海中掠过一阵巨大的酸痛的痉挛,意识当即空白。呼吸停止。他停止了呼吸,胸口隐隐约约发出了冬鸟般短促而孤苦的吟语。
那一刻,他除了“费佳失败了,费佳被抓了,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费佳了”这种念头外,已经什么也不再想,也什么都无法去想无法去思考了。除了这个,他什么也不想去管,什么也不希望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