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下意识地想要集中精力,去倾听他们在说什么,可是随着他被打得左耳一直打鸣,只有右耳还有些感觉,而从头上与发间流下来的热乎乎的血有不少注入了他的耳道,这让他的右耳奇痒无比,且分外闷重。他想要伸出右手去摸这只耳朵,却被人误以为是想要自卫,于是把他的右臂也敲打得无法再抬起来了。他白色的衣服被染得血污不堪,通过布料被撕裂的缝隙可以看见其皮开肉绽的惨状,通过他右臂垂下时的晃荡状态,可以看出应该是脱臼了。那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的样子活像被绞肉机卷进去搅拌了两圈。
“你在干什么?”其中一个人突然神经质地跳了一下,对着另一个正在打芥川的人挥去一拳,“应该先奸后打的,结果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谁还下得去手,真的是亏大了。”“你又不早点说,我还以为你对他的身体没有兴趣,所以也不敢提议。”被打的人捂住那半边脸委屈地回答。“当然有兴趣了,这是被几乎所有的政府上层高官睡过的高级男妓,平常地方能花钱买到?”“确实,还是个有骨气的妓,难得一见。”“他怎么还不招?拿打狗棍来。”“他想致敬一位□□,叫小林多喜二,他想和小林多喜二一样被活生生打死。”
人群一阵哄笑。
“共犭勾!”为首的人狠狠扇了芥川一巴掌,“致敬是吗?知不知道小林多喜二是怎么死的?你连死法也想学?”
“共犭勾,死了之后去致敬吧,替我向马克思问好!”
一溜鲜血顺着芥川龙之介的嘴角流下。致敬小林多喜二这种事情,他根本没有想过,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个生命力为自己辩解了。他觉得从自己口鼻中一呼一吸漫延出来的气团都是红色的,就连每一个眨眼的动作都是带着腥味的,恍如盖了一层弥漫着殉葬或者祭祀的烛蜡烟灰味的裹尸被。或暗红或明绯色的血液交织成如婚纱的布幔自他身体潺潺流下,内脏也被震动得开始出血,堆在肠胃上,开始影响别的器官运作。萃如似血,似血犹盛。
“他没有和港口黑手党联络的理由。”
“芥川没有家人在吗?”
“他有个妹妹,确实是在我们港口黑手党。”森鸥外回答。
“这有可能就是他还心系贵党的理由。”
“但是她已经死了。”
“噢。”
地上恍如死尸的芥川龙之介突然动了一下。
“最后一次提问。森首领,你真的不心疼他?再碰一下,他可就死了。”
森鸥外苦笑一声,犹豫了。
他居然犹豫了。芥川龙之介简直不敢相信。是的,凭借最后的意识,他能感觉到,森鸥外确实是犹豫了。他原以为森鸥外永远不会再原谅自己,对自己只剩下了冷淡甚至厌恶,之前自己被折磨的时候,森鸥外也一直保持着冷静,可是在这最后的关头,森鸥外他……他居然不敢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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