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野采菊下意识看向了芥川龙之介,可是在视线还没有来得及移过去的时候,就被旁边的末广铁肠拽了回来,捏得他竟觉手臂有些痛。他死咬着下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对末广铁肠的举动做出评价。福地樱痴敏感地捕捉到了他们的动作,向他们掷去一个深邃的审视意味的目光。
“末广,你在干什么?”“什么也没有。”
下雨了。
邻近窗边的那盏吊灯照得部分雨丝银光闪闪,反出清寒色的晖彩。清寒色调的光圈也衬得灯光那般单薄惨白,恍如一脉浮动着的渺霭水烟。末广铁肠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看着芥川龙之介。雾霭澒蒙映得芥川龙之介的身影孤独似冰川,那种冰川,那种,在地壳的摇撼之下日日食饮着自己的凉骨寒血,在板块与板块之间的夹隙里沉浮摇摆,漂浮不定,一边流着零下一百度的眼泪一边瘫死于海洋里,在骇人的黑暗地底自怨自艾,这种的冰川。芥川是那样姿容上佳,且气场寂寞,微不可觉又细锐入骨的悲哀始终在芥川的周围若有若无地浮动,即使模糊难捉,也确实无处不在。
末广铁肠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始终没有再说话。芥川也一直没有抬头。
他多么想……
“条野,听一听在座这几位的心跳,脉搏也不能放过,血肉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如果你虚报信息,我就当场杀了你。”
多么想把芥川周围的这种忧郁与悲哀完完全全拂拭掉……
“不要。”他抓住了条野采菊的手臂。
所有人都惊讶且不解地看着他。芥川龙之介终于抬起了头,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窗户玻璃上有一溜细小的雨流,随着重力慢慢往下,滑落着,摇撼着,然后彻底地消失了。被打湿的那个地方变得很滑。
“你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吗,末广?”他们问他。
我怎么了?我有什么想说的?我……他看向芥川龙之介,后者现在已经不再低着头,投向他的目光也不免惊讶,不能理解他的行为。两人不谋而合地撞上了彼此的双眼。长达四秒的互凝之后,末广铁肠忽然笑了。别说是芥川龙之介,就算是共事长达多年的条野采菊和福地樱痴,也没有见过他如此微笑。他总是一副冷静严峻的表情,总是一种铁心肠的作派,总是不会对任何决定报以犹豫和后悔……
没有人见过他的微笑。而此时,面对着抬头看向自己的芥川,他弯起了自己的唇角,对着芥川献出了此生唯一的一次,也是最美丽的一次,最满富爱意的一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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