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轻筠没有说话,只用掌心捂住哭到近乎失声的钟雪尽的耳朵,除了微蹙的眉心,面上依旧冷静,紧抿的双唇只泄露些许不平静,像是冰山下的一角,让人难以窥探他的真实心绪,半晌只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谢谢医生,我知道你的意思。”
“.........”医生叹了一口气,只再多叮嘱了几句,就带着护士去查房了。
钟雪尽哭的腿都站不稳了,被祁轻筠半拖半抱地哄了很久,才眼泪婆娑地走到病房走廊外面的座椅边,踉跄地坐下。
“别害怕,不是还有时间么。”
祁轻筠用指腹擦了擦钟雪尽肿的和核桃似的双眼,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别哭了,再哭下去你的眼睛会出事情。”
“我怕,我怕儿子他........”
钟雪尽也不想哭,但是他本来就患了病,最是难以稳定情绪的时期,更何况是面对儿子患随时有可能致命的大病的情况,是个人都难以冷静,胡乱地用手背擦去眼泪,哽咽的握住祁轻筠的手腕,沙哑的嗓音里吐出急切的字句:
“阿筠,我们才说过,要对儿子好的,我们不能让儿子就这么.........”
钟雪尽没有再说下去,但祁轻筠却能明白钟雪尽的意思。
他下意识沉默了。
无言的风声沙沙,从窗外的树荫掠过,树叶在打下层层叠叠的医院的白瓷砖地板上投下黯淡的阴影,沾着灰尘的玻璃好似将外界的所有阳光都隔绝在外。
举目望去,似乎是满目的衰败和荒芜。
祁轻筠抱着怀里纤瘦细弱的身体,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他从前总是习惯性地掌控一切,算计一切,所以能在年纪轻轻就能坐到常人无法企及的位置,以至于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在生死面前,原来会这么无可奈何。
祁轻筠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活的残忍本质,他早早地就进入社会,通过不断付出劳动力和脑力换取立足安身立命的钱财,受了那么多白眼和磨练,到最后从绝境里爬出来的他本以为人心可算,但其实算来算去,他算的到钱,也算的到权,但算不到天灾,也算不到人祸。
这并非是他个人的失败,只能归根于世事过于残忍。
祁轻筠忽然感觉胃中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他有些想吐,但他不能在情绪同样崩溃的钟雪尽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先送对方回了病房,才仿佛体力不支般扶着墙壁,悄然走进洗手间。
他视线有些模糊,手抖了好几次,才勉强打开医院的水龙头,清澈的水液瞬间哗啦啦的流了出来,似乎还带着明显的消毒水味。
祁轻筠双手掬起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借着冰凉的水液贴在皮肤上的刺痛感,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但因为心悸引起的急促的喘息声,依旧大的他都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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