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有岁沉默了,指尖慢慢地揪进被子,狠狠地闭了闭眼,许久没有再回话。
只听窗外风声沙沙,旁逸斜出的树枝抽条伸入房内,绿芽新出,莺声燕语,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独独此处的人受尽岁月的磋磨,皆浑身是伤,满目疮痍。
钟雪尽见祁有岁久久不回话,漆黑的眼睫轻颤,掩下眸中的悲伤,将脸埋进手臂里,不多时,哭声便细细密密地穿了出来,像是受伤的小兽般,呜咽破碎。
“......”
听到钟雪尽哭了,祁有岁才像是陡然从梦中清醒般,眸子一瞬间变的清明起来,一寸一寸地回过头,漆黑的瞳仁盯着钟雪尽,眸光像是浮着碎冰的池水,冰冷森然,许久,竟然讽刺地勾起唇角:
“你看,妈妈,你还是不相信我。”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浓重刺鼻,像是连绵的潮水般涤荡蔓延开来,刺的人太阳穴突突的疼,祁有岁说完,忽然狠狠地深吸一口气,直到那股不舒服的冷空气成倍地灌入肺部,血液都几近凝结,才咬牙慢慢说了下去:
“你总是这样,不相信我。”
“我是你的孩子,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就像我不管多混账,你也会爱我一样。”
祁有岁伸出手,温热的指腹摸去钟雪尽眼角下挂着的泪珠,许久,像是疲惫到极致,一句话也不想说:
“我故意做那么多混账事,也只是想证明你爱我而已。”
“..........我当然爱你,你是我的小孩,我怎么会不爱你。”
钟雪尽哽了哽,盯着祁有岁平静的脸,慌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一遍遍地重复:
“我当然爱你........”
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莫过于血缘,人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习惯性地用最冰冷的视线去衡量利益,为自己谋取金钱和权利,但也总是会被亲缘关系所打动,为一些人一些事付出自己的所有,而被付出的人也会在漫长的岁月中回过头来,理解什么是爱,使一颗心在事实的最终依旧保持柔软和温情,不会变的过于坚硬。
“.........我不会因为你是精神病患者所以嫌弃你。”祁有岁有点儿累了,整个人躺倒在枕头上,有些疲惫又有些茫然,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无声动唇,像小时候那般呢喃道:
“你也早该相信我的,妈妈。”
如果相信他,他们母子之间,又怎么会错过那么多时间?
钟雪尽看着祁有岁,表情恍然又无措。
至此,他终于在祁有岁口中得到儿子的真实想法,但似乎,一切为时已晚。
他本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来得及,但其实对于人生来说,很多事情都是来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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