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自是不知道,这短短几秒间两人已经通过眼神交流数次。但通过方才卿子扬的辩白,他已先入为主地认定,闻宗才是那个企图带坏卿子扬的人,因而语气不算客气。
苏杭端坐于木椅之上,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斟了杯茶水,刻意凹出自己冷静自持的假象。等到酒气扑鼻,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蠢事,这才掩饰性地放下:“这歌妓若是你叫来的,便送回原处去罢,后续事由也不必再与我二人知晓。”
闻宗愣了一瞬,随后简直是难以置信地瞥向卿子扬,似是不相信在自己不在场的时间内,这家伙给自己安下了何等罪名。
始作俑者卿子扬左看看,右瞧瞧,最后将目光放在自己的鞋上,就是不与之对视,可气坏了闻宗。
他哪里肯愿意扛下这口黑锅,连忙向苏杭撇清自己:“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是那店家收了银两,觉得我俩大方,便想由着歌妓之事捞点油水,没曾想被苏兄你给撞见了。”
说着,像是怕苏杭不信似的,他直接穿过房门,提领着店家的衣领再次走进来。
“这都是他说的,苏兄若是不信,再问问他吧。”
那店家被摔在地上,惶恐不已,似乎是没见过这般粗俗的客人。往日里他做这种差事不算少,没有哪位不是美美地收下娘子,再给他些报酬的,今日可算是让他栽了个大跟头。
但面对的三人显然绝非常人,店家不敢得罪,转了转眼珠子就开始磕起头来:“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贵客,还望贵客海涵。”
自听见卿子扬和闻宗的否认后,苏杭便多留了个心眼,如今见这店家贼眉鼠眼,眼神飘忽,嘴里没几句实话,他早已分辨出实情。
袖口轻扫,那斟满酒液的杯子就无意般坠落在地,瓷片霎时坠落开来,飞溅的水珠黏到店家的脸上,吓得他浑身一抖,跌坐在地。
“你一个小小店家,还不敢做这等差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幕后之人,否则,今日你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闻宗不由得嘶了一声,顿觉自己脖颈一凉,恍惚间还以为这是自己说谎的下场。偏头看向卿子扬时,才发现这家伙的眼里竟满满都是爱慕,他面色古怪一瞬,十足酸掉了牙。
经此威胁,那店家哪里还敢耍心眼,连忙事无巨细地一一吐露,交代是有人给了他赏钱,吩咐他做这一场戏来。对方给的实在太多,店家鬼迷心窍,也就应下了。
就在屋内充斥着店家的求饶声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因着对方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自然引得苏杭三人警觉。来人在门口停顿片刻,随即坦然迈进雅室。
“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青年笑了笑,站立门前不再挪步,只隔着屏风与苏杭遥遥相望,进而语出惊人,“师弟。”
苏杭仅用了不到半秒便识出了对方的身份,虽然对方此刻年少许多,也不曾染上彻底魔化后的阴郁。在外人看来,或许还是翩翩少年郎。
但对于苏杭来说,这是他化成灰都不可能忘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