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空旷的小片地方,才从池今手里接过白色的马蹄莲,小心地放在墓碑前。
然后她站起来,许久未说话。
池今转头,见季然神色平静,如同秋日没有波澜的湖面。
她收回视线,过了会,忍不住再去瞧她,终于被季然捉到。
“是不是好奇我怎么没哭呀?”
又被戳中心事,池今有些难为情。
以往见季然提起父亲总是情不自禁地哽咽,如今到了墓碑前,反而如此平静。
“爸爸刚去那会儿,每天睡觉醒来枕头都是湿的,更别提来他墓前了。可是……”
溪山很静,雪地也空旷,她的语调平静、轻缓,一个字一个字,像是坠入雪地的一滴水,轻得没有痕迹。
“六年了,再难过也必须要接受现实。现在呢,偶尔有心事,我就会来这里跟爸爸说说话,在心里说,不说出来。以前除夕不好去打扰朋友,就来这里跟爸爸聊天。”
半晌,池今没有说话。
心一抽一抽地,忽然意识到,去年大年初一她没有挽留季然。
所以,去年的大年初六,她是孤零零独自一人来的安陵,祭奠父亲。
“去年……”
“去年啥啊,都今年了。”季然一扫落寞,笑着挽起池今的手:“今天带你呢,也是给爸爸介绍介绍。”
她有模有样,语气有点小骄傲:“爸爸,你还不知道我找了一个多好的女朋友吧,她叫池今。别看她长这个样子,人是大大的好,心是很暖很热的。”
她语气自然亲切,仿佛对面不是一座墓碑,而是一个活人。
池今也被她的态度感染,点点头脱口道:“伯父……好。”
季然忍俊不禁,被她呆呆的样子逗乐。
池今轻轻地哎了一声,一边往墓碑看一边说:“人还在这儿呢,庄重一点。”
“好好,庄重庄重。”
季然也看向照片:“爸爸,今天最重要的还没说,以后呢,我不再是一个人了,有爱我的人在我身边,一切都很好。”
“爱?”
认识没多久,季然的“喜欢”就挂在嘴边,不厌其烦地对她说。
可是“爱”,似乎从未提及。
池今怔了怔。
季然转头,眉梢飞扬,不可思议的语气:“你不爱我?都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周围空旷无人,天地之间仅有白茫茫的一片雪地。
可是,池今还是觉得羞涩,又生出一点点欢喜。
对于季然,她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即使两人未来可能没有一生一世,也愿意偏离世俗轨道,去和她享受当下,迎合彼此的喜欢。
“反正,我是爱你的。”季然语气有点委屈。
所以,分什么喜欢和爱?
于她本人而言,如此义无反顾的喜欢,不是爱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