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二人又不是没亲吻过,她又不是没让他吃过。
萧世子从来就只有被人追逐、讨好的经历,生平找机会接近他的女子有多少?想他萧青辰何曾被人如此嫌弃?
眼前这个蠢女子,将不知哪个不三不四郎君的一封情书,生生安在他头上,对他百般讨好撩拨,他被她戏耍、玩弄于股掌间,上了她的套,喜爱上她了,她倒好,又说什么他与人议亲,说他是个混蛋,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了。
不止如此,他一心为着她的事奔波时,她在做什么?乞巧节与郎君幽会,与人秉烛夜谈,前夜他发疯似的进水里救她,生怕她有分毫闪失,她呢,回头就要去找别的三郎去。
何等可笑!
何等气人!
萧衍气得青筋暴起,气得甚至眼前有一瞬眩晕,他抬手抚额缓了半晌后,面上浮现出一丝冷色,声比方才的寒剑还凉:“我怎么你了我?在我这处,就有损沈娘子你的女儿家的闺誉,在旁人那处歇一宿,或是旁人在你屋中歇息一宿,就无损你的闺誉了是么?你……”
萧衍再说不下去,起身站去窗牖旁,猛地推开窗牖,发出了“砰”一声巨响。
沈蓁蓁被这声震得细肩一抖,面色微滞,盯着窗边衣衫齐整的郎君那气咻咻的背影,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话语。
一室静谧,夜风吹窗而进,一盏灯火昏昏,被刺客斩断的半截纱帐摇摇曳曳。
沈蓁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口中说的“旁人”,是在指谢穆无疑。
谢穆的真实身份她如何能说?
沈蓁蓁有片刻的愕然,疑惑道:“她何时在我那处歇息过了。”
窗牖边,月色下,面色比皎月更凉的郎君骤然转身,快步流星走向她,居高临下俯视人,冷声:“何时?才几日你就忘了?我亲眼所见,你还要狡辩不成!乞巧节那日,你可是担心他有闪失,去了正宫寻他?之后,他可是随你回了西宫?”
“一男一女,深夜独处,就正常了不成?”
“我见着你们时,尚在一起搂搂抱抱,没人见着时,你的婢女也被你赶出了门,你二人在屋内会做甚?”
“独独与我萧衍,就是闺誉有损是么?沈蓁蓁!”
可沈蓁蓁此刻心里是当真委屈。
一方面,谢穆成日在郎君之间女扮男装,一举一动皆是个郎君没错,可她到底是个女子啊,哪个女子没有一点女子心思?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对女儿家而言何等重要?谢穆虽本身将情爱看的淡,但不代表她彻底不要美满姻缘。作为离宫这里谢穆唯一的好友,若非她邀谢穆进屋悄悄乞巧,还有谁会在意她的心思?
然她绝对不能公开谢穆的真实身份,萧衍误会,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另一方面,她是生病晕倒,萧衍分明是可以送她回她的住处,却又将她带来他这里来,并且……她方才胸口发疼,她偷偷看过,有指印,两个皆有……
即使谢穆是谢迈本人,她与真的谢三郎躺在一起,以谢三郎的性子也不会轻薄她。
眼前这个混蛋!
沈蓁蓁在床上挺直腰背,冲萧衍怒声:“谢三郎乞巧节去我处就停了一刻钟罢了,我们根本没做什么,我与他坦坦荡荡,光明正大。才不像有些人,就是个伪君子!”
萧衍冷笑,忽视她讽刺他的话,一针见血问:“若非谢三郎仅十八,你不会考虑嫁他?”
沈蓁蓁些许狼狈,若是二十岁的谢三郎,倒真是她会考虑的对象。
谢家一门清流,家教森严,郎君们只允娶妻不允纳妾,女眷们的家中地位尤为突出。家中做主的那位太夫人鹤发童心,有趣至极,真要嫁到谢家,她往后的日子定是安悦无忧。
沈蓁蓁反唇相讥:“如果你不写给我信,说你会娶我,我怎会白白蹉跎三年光阴?谢家可不止谢三郎,还有谢大郎,谢二郎,即使不是谢家,蒋州也还有这么多名门郎君我可以去结交!都是因为等你,我洁身自好、避之不及,过得……”
还要些颜面,穷困潦倒的事不提也罢,她怒问萧衍:“你这种行为恶劣的混蛋,凭什么教训我?”
萧衍幽幽看她,似笑非笑地不答反问:“当真一个也没去结交?当真一个郎君的示爱都没接受?”
面对萧衍那讽刺意味十足的眼神,沈蓁蓁恨不得跳进黄河洗清自己,她不甘心地高声:“没有、没有、没有!”
她瞪着他,冷笑:“早知你是这种背信弃义的人,给我写一百封信,我也不会信你!”
沈蓁蓁有所不知,她言谈间流露出来的信息,实际上,大大取悦了这位对她与谢三郎交好的事耿耿于怀的郎君。
没与谢三郎好,也没与别的郎君好,独独与他么……
萧衍审犯人一样,一个蒋州的世家也不错过,问了谢家、周家、张家,甚至没落了几朝的王、余家,将沈蓁蓁这三年在当地的交际圈全问了一遍,沈蓁蓁憋着一股比他品德高尚无比的气,天真地有问必答,将自己的洁身自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越说,萧衍心里的那股气散得越多,心里的小人更是高高勾起了嘴角。
沈蓁蓁还在气头上,面红耳赤的,准备好再与萧衍继续对峙、对吵,就见萧衍又蓦地坐回了她身边。
萧衍突然道:“我从没与别人议亲。”
他话题转得太快,沈蓁蓁一时没跟上他的话,有些怔忡地看他,见他垂着眼看她,金雕玉琢般的面貌在近,甚至嘴角还勾着一抹摄人心魄的笑,“蓁蓁,安和县主也好,表妹们也好,只是幌子。你懂么?”
不懂。
沈蓁蓁在心里如此反驳,张嘴正要说话,却见萧衍不知何故,突然朝她这边俯脸过来。
沈蓁蓁一个着急,竟是抬手一掌,径直扇了上去。
世子:……又打我?
蓁蓁:手,有它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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