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锦给了他一锭银子,悄声打听。
“苏大人身犯渎职罪,上头让我们下来抓人。”
“渎职?”
许是看她态度好,人长得美丽,侍卫好脾气多说了两句,“苏大人在城外种药出了事儿,药死了一家人并几头牛。现在百姓正在开封府等着呢。”
木薯出事儿了?
苏希锦心头一凛,“我爹乃朝廷命官,不知你们可有皇上的命令?”
“是丞相的意思,”侍卫道,听她怀疑自己,也没了好脾气。
押着苏义孝就往外走。
林氏见状,忍不住哭了起来。
苏希锦打点好官差,又让商梨给韩韫玉送了信。
他如今在大理寺当官,可以帮上忙。
这事儿一看就有人在背后主使。一般官员摊上官司,会先调查,等升堂的时候再传唤。
哪有这样直接抓人的。
苏希锦还在等消息,没想到韩韫玉亲自来了。
“别急,我已经让凌霄去打听了,”他踏月而来,身上披着一件披风,头发湿润,纽带未紧,想必来时很急。
“苏大人并未在牢里,只是被扣留在衙门偏院。”
如此,苏家一众人才放心。
苏希锦将林氏劝回去睡觉,而后在房里与韩韫玉说起此事因由。
“我觉得这事有蹊跷,当时种植木薯时,我跟爹爹特意交代木薯有毒。而且为了防止他们好奇试吃,特意说种的是草药。”
那些人答应得好好的,为何如今便中了毒。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韩韫玉听完她的陈述后,冷冷说道。
“既已告知,此事便闹不大,苏大人不会有事。对方应当是坐不住,想换人了。”
苏希锦也知道,最大的不过是渎职罪,降级调离岗位。
“方才那位官差说,是丞相下令抓人,会不会与丞相有关?”她将自己的猜想告诉韩韫玉。
韩韫玉面有讶色,似乎也有些意外。
“阿……小师妹别着急,苏大人不会有事。”他向她保证,眼神坚定,最是安抚人心。
“明日应当会开审,到时候你……”他凑到她耳边,轻声低语。
一绺湿润的头发落在她脖子处,酥麻感自头顶顺着脊背,传遍全身。
“如此,你明白了吗?”
“嗯,”苏希锦后知后觉。
天色已晚,雨后的天空一洗如碧,月光皎洁明亮,稀疏的星子伴随其间。
韩韫玉披好披风,踏月而归。
“我送你,”苏希锦手提灯笼,与他并肩而行。
“夜晚冷,师妹且回去休息,”韩韫玉阻止,他为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而后一手取过她手中的灯笼,转身离去。
他一袭白色披风,身材高挑匀称,朦胧的烛光照得他身影迷离,仿佛羽化飞升。
苏希锦收回目光,打了个哈欠,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开封府,一灰头土脸,双眼凹陷的男子跪在地上,向大人陈述冤情。
苏义孝立于侧,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干净整洁,精神饱满。
“雨水将木薯冲出,我家牛误食而亡。我爹跟官府报备后,才解牛而食,谁知全家都没了。只我一个在外面干活,躲过一劫。”
众人听后唏嘘不已,可怜同情者甚多。
高堂之上坐着府尹,韩韫玉代表大理寺,坐在右侧。而工部吴大人也在其中,面有忧色。
“所以你要告苏大人何罪?”府尹问。
“告苏大人渎职之罪。”
“我家并不知道那木薯有毒,”男人心有戚戚,“且荒地原是用来种粮食的,如果不是苏大人执意将粮食换成草药,我家牛和我家人都不会死。”
苏希锦皱眉,这人说话条理清晰,层次鲜明,并不像庄稼人。
“苏大人,你私自将粮食换成草药,可告知于百姓?”
苏义孝经过几年官场浸润,早非昔日吴下阿蒙。
“有告知,当时特意提前告知,得到允许和谅解。”苏义孝一说完,便有百姓出来证明。
苏希锦看了一眼韩韫玉,这些话不像是她爹能说出来的。
“当时我全家去了老丈人家,并未在京城。苏大人未通知我家,是为失职。”
男子掩面痛哭,“此其一,其二,苏大人私自将粮食换成草药,是为渎职,请大人明鉴。”
“回大人,下官将粮食换成木薯,是经过工部整体商议,并非我一人之念。”
苏义孝回想昨晚凌霄教的,一句一句说,“且木薯就是粮食,不是草药。”
“哦?”府尹不信,“既然是粮食,为何会中毒?”
外面的百姓也不信,当时说好是草药,会有人以良田的价格收。现如今变成粮食,那不是就没钱了?
这是欺骗。他们纷纷不满。
“肃静,”府尹喊道,“到底怎么回事?苏大人不急,慢慢说。”
其实这事到这里,就涉及到整个工部。让他来判不地道,可总不能麻烦皇上吧?
“木薯确实是粮食,不是草药。但因为木薯有毒,为了防止百姓误食,才说是草药。”
“荒唐,有毒之物如何做得了粮食?”府尹都觉得奇葩,这工部做事儿怎么这么不靠谱。
苏义孝解释,“木薯是有毒,但经过处理之后,便可食用。”
府尹皱眉,“如何证明,如何处理?”
“我不知道,”苏义孝摇头。
府尹气极,“你莫不是在耍本官?”
“下官不敢,下官虽然不知道,但下官女儿苏希锦知道。”
“哦?传苏……”突然有从外面走进,凑到府尹耳旁低语一番。
府尹听后神色肃穆,“木薯是否可以当作粮食,我们容后再议。现在当解决木薯毒人之事。”
“大人,此事不妥,”一直坐于一侧的韩韫玉突然说话,“要判定苏大人是否渎职,就一定得证明木薯可作粮食,有种植必要。既可作粮食,便不存在渎职。至于告知于否,荒地主人,人人皆知。我想已经苏大人已经尽到了职责。”
“这……”府尹为难,可上面交代又不能不听。
“韩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府尹道,“然而工部种植庄稼,不在我的审理范围内,不若退堂,容后再议。”
说着不管人群怎样讨论,强硬退堂。
两边争斗,他这个夹在中间的人着实困难。
地上的男子沉沉叩首,他能不能告倒苏义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事情闹大,给谏议院一个参奏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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