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万张,不知糟蹋了多少年轻女子。”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解答,春风楼头牌牡丹公子,向官府提供了陈买卖女子,以及关押女子的场所。
官府立刻派人前去查封,获救的女子达到数百人。若加上听得风声被转移走的,保守估计有两千人之多。
“当真畜生!嘶!”
苏府,苏希锦激动愤懑,忍不住一拳锤在桌案上。震动左肩,牵连到伤处,疼得她面色惨白。
“小姐小心,”花狸赶紧拨开衣服替她查看伤势。
“没事,”苏希锦喘息,“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八岁都下得去手,若琼林宴没有谢卯寅出手相助,她岂不是也成了画中一员?
想到这里,不由毛骨悚然。
“我们也是从那里出来的,”来报道医馆情况的巧妙姐妹,红着眼睛说道。
“当时我们被蒙眼带到一个地方,然后脱……在一个地方待了三天,后来就被卖给了别人。”
巧儿说着打了个冷颤,不忍回想。
苏希锦出手安慰,“都过去了。如今凶手已经认罪伏法,你们且安心待在医馆。”
巧妙二人便擦干眼泪,与她说起医馆近况。
苏希锦听后深思,“那些女子中,想必有一部分无家可归。你们去为她们检查下身体,若有愿意学一技之长的,或可留下。”
巧儿为难,“最近投奔医馆的女子很多,我们的场地不足。”
“等培养出了新女医,便去别的州县重开一家。”苏希锦倒不担心这个问题,“官府必定会送一些女子回家,剩下的都是少数。”
只这些女子失了贞洁,回家也必不好过。
“都先留下吧,我欲开一家织布坊,等公输大师的织布机改良成功,就请织女教她们织布。”
巧儿闻言欣喜,“奴家这就去办。”
二人离去,苏希锦拿起桌上的折子。这是她原本请皇上善待大理舞女的奏折。
而今皇上已将她们充入教坊做舞女,倒不用她上呈了。
今日天色正好,苏希锦换了身衣服,打算出去走走。
自陈谋逆,她已经许久不曾外出。
谁能想到五月还如日中天的陈家,六月便衰败凋零。
京都日异月更,从不缺有钱有势之人,就是不知这个陈家倒下,下一个陈家是谁?
苏希锦站在街边,颇有种恍然若梦之感。周围人来人往,她却觉得不甚真实。
身前一小贩拿着一支红色拨浪鼓,高声叫卖。热情洋溢的脸让她有了些许真实感。
她含笑上前,“这个拨浪鼓怎么卖的?”
“十文钱,”小贩将拨浪鼓递给她,热络活换,“小姐买给家中弟妹?”
“买给侄儿,”苏希锦说,苏希云怀孕三月,昨日给他们送了消息。
“小姐真有福气,这么小就有侄儿了,以后多个亲人照顾。”
苏希锦让花狸付钱,摇着拨浪鼓离开,两颗弹丸敲打着鼓面,清脆悦耳。
官场名利都是浮云,贴近百姓才得真实。
“苏大人,”一顶轿子落在她身边。
苏希锦看向来人,“牡丹公子。”
她大致猜到他在陈氏谋逆案中出了力,只不知他究竟扮演的什么角色。
牡丹公子见她神色冷淡,薄唇轻勾,玉手撩拨着耳边发梢,眸子媚惑,“苏大人别来无恙。”
“原来你认识我。”
“呵,”他轻笑,如牡丹绽放,风华绝代,“谁人不识大名鼎鼎的苏状元?大人的名声可是响彻大江南北,令我等男女好生羡慕。”
苏希锦道:“看来我也只有名声,毫无政绩。”
“何解?”
“否则牡丹公子当称呼我为苏翰林,而非苏状元。”
牡丹公子闻言一愣,随即熠熠而笑,“苏大人真是……”
他想不出词语来形容,手指撑着鬓角,和颜悦色,“听闻苏大人善诗词,某不日将离开东京城,不知大人可否赠一首词于我?”
苏希锦原想拒绝,可想到他提供线索拯救了数百位女子,略一迟疑,答应下来。
借着商贩的摊位,她写出一首词交给他,“你走了,韩大哥怎么办?”
时至今日,她肯定不会相信二人之间有什么暧昧。只能让韩韫玉拉拢之人,必有过人之处。
牡丹公子本在看词,闻得她这话,喷笑出声,“你想知道?”
他看着她后方,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苏希锦靠近一步,却听他凑近耳朵,俏皮说道,“看你身后。”
苏希锦转身,就见韩韫玉站在她身后。
他身着青竹色弹墨祥云对襟裳,墨发束立,浓眉微蹙,“你们在说什么?”
“你说呢?”牡丹公子神色暧昧,扬了扬手中纸卷,“多谢苏大人亲手题词。”
说完,吩咐轿夫,飘然而去。
韩韫玉看都没看一眼,靠近苏希锦,用绢布擦了擦她左耳,“伤势恢复如何?”
“能小范围活动了,”苏希锦道,提醒他:“牡丹公子要走了。”
韩韫玉手下一顿,“嗯。”
因已及冠,他今日戴了一顶白玉冠笄,比以往成熟许多。不时有路过的女子掩面看他。
苏希锦见他不在意,便不再留心,“谢婉之事是你一手安排?”
“不是,”女子闺名何其重要,他怎会拿这个谋局,“谢家早知此事。”
他只是让周绥靖将此事闹大。
谢氏自作聪明,将周绥靖当作棋子,却不知自己才是那颗棋子。
“敲登闻鼓的妇女是你安排的?”
“不是,”他将她护在人群外,“是我引谢氏知晓的。”
“那些证据?”
“也是我送上去的。”他承认。
陈家百年基业,怎么可能三天倒台,不过是他早已将证据收好,撒网做饵,引人入局罢了。
苏希锦胆寒,此事桩桩件件于他无关,却桩桩件件是他手笔。
可他才十八岁,怎会有这么高的谋略。
韩韫玉放缓脚步,与她对视,“还记得去年乞巧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