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煦自鼻尖哼出一字,“你要拿什么还?”
苏希锦从袖口掏出一物,上前两步在他面前打开,“不知这张图纸值多少?”
周武煦低头便见上面画着一金属管状物,长长的,中间有节,末尾处有耳。
“这是何物?”周武煦拧着眉细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觉得这图画的精细,跟真的一样。
想不到小丫头还是个丹青高手。
“火铳,”苏希锦也没指望他明白,“新一代火器,射程远,射速快,比辽国的流云弓高了不知几倍。最主要的是它可以装多枚子弹……”
她原本想画宋初时期的火枪,然火枪主要材料是竹子,不耐燃烧,用不了几次就没了。还不如直接换成金属管道。
周武煦听她讲解,大为震撼,“有此神器,陈国军队势必称雄中原。”
苏希锦却并不乐观,“只是个外观和理念,具体的还得军器监工匠实验,我只能提供原理和大约图纸。”
“这也够了,”周武煦一拍大腿,阴郁一扫而空,“有这个想法就够了。”
苏希锦见他开心,忍不住狗腿问:“陛下保下微臣值不值?”
“值。”
苏希锦乐哉哉回府,就在大庆门遇见韩韫玉。
他绯衣独绝,神情冷淡,身边围着几位二十来岁的青年官员,几人面色洋溢,仿佛在与他商量些什么。
想到两人已经订亲,苏希锦脚步犹豫,不知该走还是留下来等他一起。
念头刚起,那人似有所察的转过头,低头与几人交代几声,便向她走来。
身后的几人皆好奇的打量二人。
“见过陛下了?”他神色自然,与她并肩而行。
“嗯,”苏希锦道,“我先回府,你与他们商量公务吧。”
“已经说完了,”他淡淡解释,“不是什么大事。”
本就是专门在外等她的。
两人同朝为官,郎才女姿,又已订亲。引得身后的几人偷笑打趣,说着什么未过门的妻子,柔情,心疼一类的话。
苏希锦抿唇,有时男子八卦起来,女子也不遑多让。
身侧的韩韫玉俊脸淡定从容。
“我们先去看周绥靖?”
“我们”这两个字令他眉眼柔情,眸带笑意和纵容,“好。”
周绥靖性子活跃好动,如今伤了腿躺在床上,不知有多难熬。
官道通畅,马车平稳,车内静然。两人并排而坐,看书烹茶,和谐恬淡。
“在看史馆文书?”
她神色认真,一丝不苟:“嗯,纵使花一百二十分力气尚不能完美,不然对不起这书名。”
他勾唇一笑,却见她看到一处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余光见那纸上的字清秀文静,落款陶醉。
她闭上文书,淡淡道:“没什么,只错了一两个字。”
陶醉说他知两人订亲乃权宜之计,让等他到三年金榜题名,到时请陶尚书令从中说和。
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唇角的笑意消失不见,眸子清冷带着不可要说的情绪。
突然他长臂一挥,将她抱在怀里:“小心!”
苏希锦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耳边传来“嗤”的一声。她心尖微凉,这声音她熟悉,是箭矢入肉的声音!
马车颠簸。
“大人小心,有刺客。”凌霄怒容警戒,四下扫射,“东南方向二楼首饰铺,目测就一人。”
很快又有几支箭落在车厢内。
苏希锦被韩韫玉搂在怀里,趴在车底,手上热乎乎一片,她声音颤抖:“韩大哥,你还好吗?”
“我还好,别担心。”
他声音平静如初,如果忽略掉额头上的冷汗,倒于平时一般无二。
刺客只有一人,像是怕暴露自己,十分谨慎小心。几箭之后,不管有没有中,都毫不犹豫撤离。
韩府的人赶上去时,对方早已消失不见,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凌霄驾着马车火急火燎往韩府赶,听雪转头去寻太医,苏希锦让花狸去找华痴。
韩韫玉背部中了一箭,下车时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绯衣官服被血液打湿,呈现出暗红色。
苏希锦手掌上全是血迹,衣服上也有血色。
“韩大哥,坚持住。”她嘴唇颤抖。
这个部位不比她之前的肩膀,且他从来身体羸弱多病,便是冷了都会感染风寒。
“你不该帮我挡的,我身壮如牛。”
“因为你是我……小师妹,我两已经订亲。”他说。
随着走路的颠簸,他身上又流了一些血,她一直与他说话,怕他昏睡过去。
太医很快到来,华痴也来了。
两人商量着拔箭。
苏希锦看着他苍白的脸道:“会很疼,你忍着点。”
他勉强勾唇,笑道:“你都能忍过去,何况我?”
“这点伤算不得什么,”屋里血腥味重,他让人送她出去,“喘疾发作可比这痛苦多了。”
她眼眶突然湿掉,被人推至门外,在门口遇见了匆匆而来的韩国栋。
“伤到哪里了?”
“后背。”
“里面怎么样了?”
“大夫说要拔箭。”
韩国栋面色冷凝,站在外面没说话,好半天才叹息道,“你们三个怎的这般多灾多难?”
前不久她被人刺杀,养了三个月,如今手都不能提重物。
昨日周绥靖比武断了脚踝。
今日韩韫玉又被人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