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做?”韩国栋问他。
韩家因苏希锦案,被御史台见天弹劾。至今吴王、楚王两派一直盯着韩府从未放松。
韩韫玉不答,反问,“景王之事,陛下如何说?”
年贡之后,景王遇刺,周武煦十分担忧。
当然,韩韫玉问的并不是景王,而是随景王遇刺一同带来的消息:请立世子。
景王欲立继室之子为世子。
“陛下欲让靖郡王回去侍疾。”韩国栋道。
韩韫玉便明白了周武煦的打算。
……
苏希锦最近在查看惠州这几年的数据,户曹参军拖拖拉拉,用了三天才将信息、账本等物摆在她面前。
数据完美,明面上倒看不出什么作假之处。
“大人,”正入神之际,听一心来报,“奴婢被人跟踪了。”
苏希锦挑眉,“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心擅厨艺,苏希锦不放心外人,就让她掌管厨房。
“今早出去采买,发现三四个人跟在奴婢身后,都是些三脚猫功夫,奴婢留了个心眼,没跟他们对上。”
“做的好,”苏希锦猜想是乌衣教的人。
“大人,最近府外也有人踩点。”一意说。
合着这是打算从自己身边下手了吗?
“加强防备,以后大家出入小心些。”苏希锦眉头深拢。
苏希锦发现自己被孤立了,她从衙门下人口中得知,各位知州、参军常出去聚餐,每次都不带她玩。
偏每日遇见她却和颜悦色,仿佛没这件事。
职场孤立,幼稚。
这日,朝廷发下文书,让各州府统计数据,上报州府人数、田产、税收等情况。
苏希锦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周武煦打算两手抓。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果然帝王狠起来,比一般人狠多了。
将事情上报知州,范知州一概不理事,让她自己做主。
苏希锦只得叫来几个参军分配工作,几人态度积极,干脆答应。
她很满意他们的态度,只不过回府时出了点意外。有百姓挑粪,路过她的马车时,将桶里粪便顷刻倒在她车上。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老头儿吓了一跳,惨白着脸,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草民不是故意的。”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味,刺激而恶心。
花狸气极,现在哪是什么倒夜桶的时机?分明就是故意的。
“大人,奴婢下去教训……”
“罢了,”苏希锦掩着鼻腔,“他身处弱势,姿态放低。你下去倒显得我们不可理喻,欺辱百姓。”
本就不得人心,只会雪上加霜。
花狸气呼呼,“那咱们就放过他?”
“不过一个无名小卒罢了,”苏希锦叹息,“给他几个铜板。”
“大人?”花狸不解,不处罚他就是好的了,还给他钱?
天下没有比大人更心善的了。
苏希锦勾唇,打开帘子,用平生最温和的语气道:“老人家不碍事,今年高寿?”
“六十……那也不容易了,家住哪里,几个孩子?”
“平时吃得怎样?有什么困难?”
“哎,真不容易啊。您放心,既然本官来了惠州,自然让你们丰衣足食,三餐不饥。”
“不用谢,陛下派本官下来,就是为你们服务。你们也别怕麻烦,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本官,本官日日坐在府衙等你们。”
一顿操作,花狸等人愕然。
围观百姓初始看热闹,之后被她亲和不分尊卑的态度感染,激动万分。
苏希锦抿嘴,送上门来立形象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不就是深入人民群众吗?她在行。
一场寻衅滋事,转眼间被她变成体恤百姓,爱民如子。
被乌衣教霸道统治的百姓,对她的好感更上一层楼。
原以为这事已经过去,谁知过两日,苏府突然着火了。
火势只在围墙外围,空气中弥漫着油烟味。
幸好追风等人发现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夜苏府花了一个时辰灭火,苏希锦没了睡意,伏案处理公务。
第二日去衙门,几位参军早早到了,个个担心,体贴询问。
“苏大人这是怎么了?”
“苏大人要好好珍惜身体才是。”
“昨晚府上起了火。”苏希锦打了个哈欠。
“哪里来的宵小?竟敢公然放火。”
苏希锦看破不说破,她都没说是失火还是纵火,他们如何知道的?
“上面催得急,让你们调查的数据都怎样了?”她转换话题。
几人面上一顿,就见木参军笑道,“已经派人下去询问了。”
“惠州地大物博,恐要好些时间才统计得完。”邹大人也说。
苏希锦眯眼,“先把这几天的成果交上来吧,本官看看有何需要补充之处。”
几人笑容微僵,“这……调查的人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恐怕还有两天。”
苏希锦拍板,“那就两天后,将惠州城内的数据交给本官。这关乎咱惠州以后的税费,万不可马虎。出了事,你我人头都不保。”
几人称是,强笑着离开,一出门就变了脸。
今日真是热闹,方送走几位参军,又迎来久不见人影的范知州。
“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
范知州摆了摆手,背手在房里转了一圈,“听说苏大人昨日府上失火了?”
苏希锦指尖微顿,“烧火丫头不注意,燃了灶房,不是什么大事。”
范知州闻言叹息,“别人到这里,基本就是回不去了。但大人的身份背景,本官知道一些。有些事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这是来劝降的吗?
苏希锦心中好笑,一个上级,竟然劝下属玩忽职守,不为百姓做事。
“像大人那样?”她问,“由得人取名’明日再来’?”
范大人神色尴尬,连忙找补:“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本官不处理,他们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所以大人便任由百姓自生自灭?”
“有时候不处理,说不得是好事。”范知州叹息,意有所指,“苏大人可知上个通判是怎么走的吗?”
苏希锦摇头,这是暗示自己,若不听话,也要走人?
“怎么走的?”
“得罪了人,自然就走了。”他指了指上面,“本官来惠州不过两年半,然他们十几年前便聚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