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你还不知蒋家那堆子烂事,”他扯了一绺头发,放在指尖把玩,却怎么也不肯说下句。
苏希锦没忍住,问道:“什么烂事?”
牡丹公子瞥了她一眼,笑容魅惑,“罢了,看在我俩都是京城人,给你说了也无妨。”
“蒋家自开国便定居于此,蒋家老爷子是乡兵出身。开国后娶了惠州富户,算得上小富即安。十多年前老爷子出门易货,救了一位贵人,贵人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与之结拜。并辅助他创建了乌衣教。”
“乌衣教创建十来年,背后的阴私不少。然真正成为惠州的天是在三年前。”他媚眼看向苏希锦,“便是让苏大人恨得咬牙切齿的乌丝带出现后。”
也就是说乌丝带才出现三年。
“蒋二爷创建的?”苏希锦问。
早不创建晚不创建,偏偏这个时候创建。三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要不说苏大人是聪明人呢,一点就通,”牡丹公子放下头发,突然靠近苏希锦,呵气如兰,“三年前蒋家大爷无故去世,蒋老爷子遭受打击,一病不起。乌衣教便落在了蒋二爷头上。”
乌衣教内部舵主众多,蒋二爷急需坐稳位置,灵机一动创设了乌丝带。
乌丝带给乌衣教带去了丰厚利益,有了乌丝带做榜,教众陡然扩增,人也越发嚣张。
乌衣教也就是这个时候从幕后走到幕前。
“这与蒋二爷用药有什么关系?”苏希锦推开他,“莫非蒋大爷是被蒋二爷毒死的?”
他顺势倒下,胸口领子大开,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当然……不是,不过也与他少不了干系。”
“都说手足情深,亲兄弟也下得了手。”她叹息。
“谁说他两是亲兄弟?”牡丹公子身子半倚,“一个前妻生的,一个继室生的……且就算是亲兄弟,为了权利,争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也不少见。苏大人身居高位,如何连这一点都看不清?”
苏希锦忽视掉他语气中的欢谑,“那蒋老爷知道吗?”
“八成是不知道,否则也不会着了他的道。”
“毒?”
“自然,”他笑了笑,眯起眼睛,胸口的领子又开了一些,“蒋老爷子病症奇怪,我托人查了一下,发现里面大有文章……再联系凤仙楼众多失魂的女子,啧啧!”
苏希锦垂眸,避过眼底风光,暗暗思索着方法。
“蒋老爷子可还有亲属在世?”
“大房留了一个儿子叫沐儿,四月失踪,据说被海盗杀害。”不过,他看向苏希锦,若他情报不错,她来惠州途中曾救过一名男子。
如此……挑拨离间的法子不再管用。
苏希锦有些失望,老爷子现在只有蒋二爷一个儿子,便是知道他弑兄又如何?
乌衣教不还得交到他手里。
除非沐儿没死。
“两次听你提起海盗,他们真有那么厉害,敢与乌衣教为敌?”她问。
若海盗猖狂,她治理惠州又添一难题。
然也可以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牡丹公子起身,衣带松散,俯身贴近她,“不过苏大人若肯以色事人,整个惠州城的消息,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以色事人,焉能长久?”苏希锦撇开他的手,不知是夸赞还是打趣,“牡丹公子真是身居一楼,掌尽天下事。”
他倒不生气,反而志得意满,“要不说你家那郎君会看上我呢?其实他长得也不赖,可惜玉华只好女色。”
能击败陈氏,并从他手里完好无损的出来,牡丹公子岂是寻常人?
苏希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论长相韩韫玉可比他好看多了。
“说罢,”她背手挺胸,郑重其事,“你这消息怎么卖?”
“看缘分,”牡丹公子道,“别人嘛,重金获取都不一定能拿到,至于你……”
眼神下斜,盯着她束缚的胸脯,“啧,用诗词换便成。”
苏希锦被他盯得发毛,真担心他再冒出一句以色事人的话来。
“好,”她答应,就见他拍了拍手,自有随从端着笔墨纸砚出来。
苏希锦俯首握笔,酣畅淋漓写下一首词。
牡丹公子拿在手中吹干墨迹,满眼欣赏,要不说是读书人呢,这字迹就比旁人来得好看。
“问吧。”
“海盗。”
“海盗三年前出现,就在南海里,每年冬季出来一次。人数未知,居无定所,行踪不定。”他顿了一下,“不过我查过他们的船来自北方,与蒋二爷有交易。”
如此苏希锦俯身,又写下一首诗,抬首问:“那个贵人是谁?”
牡丹公子微微一笑,“苏大人果然直切要害,不过嘛~”
“没有人告诉你醉春风一天只卖一条信息,多的拿什么都不换。”
“你!”
“欢迎苏大人明日再来。”他背身送客,手里的纸张被他仅仅揣进怀里。
这个月醉春风的业绩又有着落了。
苏希锦磨牙,奸商,比她表哥都奸。
人林舒正最多是抠门,生意上算得精。这人看似大度,其实算的都是人心。
三两步出门,准备明日再战,跨过门槛时,忍不住疑惑:“你为何帮我?”
里面寂静无声,就在苏希锦以为等不到答案时,突然传来他的回复,“都说了,我俩来自同一个地方。”
信他才有鬼。
……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苦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