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夸陛下圣明,恭喜潘大人升迁。
潘本重内心飘飘然,面上不显,脑子一转,小心试探,“前儿个潘府失窃,那贼人偷了下官房中书信,让下官心惊胆战了许久,夜不能眠。”
苏希锦心觉诧异,说升官就升官,说请罪就请罪,莫名其妙说起失窃做何?
几位参军满怀担忧,纷纷关怀。
韩韫玉托盏细品,“可丢失了重要信件?”
“没,”潘本重摇头庆幸,“索性下官将重要文书随身携带,免遭洗劫。不知那贼人处心积虑,到头来却发现一场空,是何感受?”
话里有话,让众人神色微妙。
“哦,那真是可惜,”韩韫玉放下茶盏,俯身为苏希锦夹菜,“大人可是有怀疑对象?”
“还只是猜测,”潘本重眯着眼睛看他身前空杯,抬手让人续茶,“若是大人抓住那盗贼,当如何处理?”
“自然缉拿归案,交由官府处理。”
“是吗?”他低头笑了笑,“下官以为当让他闭嘴,永不能言。”
便是再迟钝,也能听出两人对话中的火药味。苏希锦脑子混沌,身体发软,眼神迷离,昏昏欲睡。
几位参军心惊肉跳,林茂林与户曹韦大人若有所思。
绵绵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停歇的,月亮出来了,月光照得厢房众人面色惨白。
突然楼下有人喊到,“走水了!走水了!”
“雨刚停,外面还是湿的,怎会走水?”林茂林第一个起身查询,却见楼下烟雾重重,火光大作,正是起火征兆。
“韩大人、苏大人,且快走,外面走水了。”他惊慌喊道。
回过头只觉得脖子一痛,眼睛便黑了下来,闭眼的那一刻,他仿佛看见韩、苏两位大人倒在桌面上,胳膊软软垂在空中。
祥福楼走水了!
细雨刚停,祥福楼里面就走水了,油烟滚滚,纵使许多人前去灭火,也无能为力。
那火像是复仇一般,气势汹汹,无人可挡。
潘大人和几位参军衣衫不整跑下楼,头发焦枯。来不及喘气,潘本重指着里头喊:“快,快救火!韩大人和苏大人还在里面,快去救他们!”
岭南本是木制楼房,一旦起火,必得烧得灰飞烟灭才可停歇。
众人惊慌失措,纷纷参与救火,然火势太大,祥福楼里面干燥,整栋楼早就被黑烟笼罩。
“这火不对劲儿,怎么有股油烟味。”司理参军邹大人说。
圆脸录事参军陆大人也觉诧异,“方才韩大人与苏大人怎么叫也叫不醒,实在可疑!”
士曹参军怀疑,“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纵火?”
范知州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什么也不知道。
“搜,给我搜!”潘大人骇然,“抓住纵火之人,谁抓住纵火贼,赏银三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有人都去找纵火贼去了,无人关怀楼里的韩韫玉三人。
一炷香时间不到,便有两名官吏抓着一中等肥硕肉球上来,那肉球衣衫褴褛,落魄潦倒,口中念念有词。听声音很是熟悉。
“这不是乌衣教的蒋二爷吗?”有人认出他来。
“是啊,是蒋二爷。他不是被抓进大牢了吗?”
“早就逃出来了!”
“苏大人灭了乌衣教,蒋二爷放火烧楼,为己报仇。”
七嘴八舌,众人纷纷指责蒋二爷,为苏希锦惋惜。
“可惜苏大人,接连遭遇两次火灾,说不得上次那火也是乌衣教放的。”
“丧尽天良的玩意儿,害了多少人。”
“为苏大人报仇。”
辱骂、丢石头、撕扯,百姓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
民愤四起,潘本重惊怒交加,使了个眼色道,“将他抓下去,明日斩首示重。”
蒋二爷不可思议,眼里恨意绵绵,口中念念有词,然被两名士兵堵住,根本不能发出一句话。
“他似乎有话要说,大人不妨让他把话说完。”
适时,清冷润泽的声音响起。
众人转头望去,就见祥福楼侧面的台子上,好整以暇站着三人,不是韩、苏、林三人是谁?
“你们……”潘本重面色剧变。
苏希锦双手环胸,挑眉笑道:“我们不是应该在楼上吗?”
“潘大人在茶里放的料,我们可是一点没剩,全都喝了下去。”
潘本重勉强笑道,“苏大人在说什么?本官听不懂。”
“你无需听懂,”韩韫玉抬手指了指蒋二爷,“放开他,让他说。”
两位士兵松手,蒋二爷获得自由,猛喘一口气,指着潘大人怒骂,“好你个杀千刀的潘本重,你让老子出来放火,转头就想杀了老子灭口,拍拍屁股走人?我呸,屁股擦得再干净也有屎臭味。”
“老子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他妈就是这样对老子的?养条狗也会不忍心吧?”
“格老子的,老子帮你运盐,你他妈转头就把老子卖了……”
他唾了一口,叉腰怒骂,头发散乱,宛如乡下泼妇。破罐子破摔,将这些年帮他做的事抖得一干二净。
什么杀害兄长,给老爷子下药,贩卖私盐等等。
“潘大人,你还有何狡辩?”韩韫玉凝声问。
“技差一筹,无需狡辩,”潘本重冷笑,“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出来,可惜可惜。”
那边蒋二爷还在骂骂咧咧,潘本重没忍住,怼了一句,“这个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日你沉住气,明日本官就将你弄出来,哪知你就这样任人挑拨!没脑子的蠢货,老巢都被端了,还死在女人床上。”
两位合伙人撕破脸怒骂,还是老人对中年人,各种抖底戳心窝子,让苏希锦看得津津有味。
韩韫玉拢眉,无奈地揉了揉鼻尖,“抓起来。”
“葛洪涛下去见了阎王,韩大人以为凭你那三五个兵将就能奈我何?”
潘大人洋洋得意,如闲庭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