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最大的优点便是他多山靠海气候暖,物产丰富。只缺点也很明显:民多愚昧,不事庄稼,道路不通,
庄稼这方面苏希锦已经解决,只需日后加强引导,同时教化百姓,解决道路问题。
她想在岭南做一条生产线,从原料、加工、成品、到运输,形成一条闭合回路,带动岭南经济。
比如海产品,腌制后可长远的运输。只不过腌制离不开盐。
苏希锦改良制盐技术,就是想把海盐的价格调下来,薄利多销。
尽管这似乎不太可能。
政策摆在那里,税费这些国家管控。但她是谁?一州之通判。上可通陛下,下可接百姓,里面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何况,海盐乃天然之物,无材料成本,只需要人工成本。
苏希锦在盐场待了许多日,与老头一起改良晒盐法,与各技术工合作,终于在七日后收获了一大批晒盐。
林转运副使闻得消息,风风火火赶来,“善,大善。想不到苏大人年纪轻轻,对制盐也有所了解。”
务农、治水、灭火、教化百姓……简直十项全能。
有这本事,何愁走不长远?
“大人谬赞了,”苏希锦笑了笑,不以为喜。
林大人心道她谦逊有礼,沉得住气,又高看了她一眼。
“还有一事需大人帮忙,”苏希锦说。
“何事?”
“盐税之事,”她将自己的思量告知林大人,两人联名上书陛下。
“这……”
那可都是税费呀。
苏希锦勾唇,“岭南经济起来,于民于你我都有利,大人既然犹豫,那本官自己上书。”
“别别,”林大人连忙阻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就上书就是了。苏大人能力卓绝,天资聪慧,以后放心大胆的干。有什么事,尽管告诉外叔祖父。咱拼尽全力,也为你办到。”
站队就站到底,哪有中途下车或不劳而获的。
一切为了她升迁来办。
“有大人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
苏希锦垂眸浅笑,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她三样全占,再做不好政绩,那就趁早退位让贤。
两人说话间,制盐的老头儿也来了,他姓鲁,捧着才晒出的盐,献宝似的给苏希锦看。
“甚好,”苏希锦看了一眼,平静回复,“那莲子手串实验得还行?”
鲁老头咧嘴,干瘪的脸上皱纹丛生,“大人英明,比老头儿亲口尝的,还要精准。”
“那就好,整日尝盐对身体不好,”苏希锦关切劝解,“老人家少吃些盐,才养生。”
“哦,还有这等说法?”林大人好奇询问。
“下官也是在一本书上看见的,”苏希锦说,“对了,那盐卤煮的时候带些苦味,您在里面加些豆汁或可解决。”
又是新的知识,鲁老与林大人惊奇她小小年纪,博览群书,强识博闻。
这边事毕,苏希锦紧赶着回州府,却听百姓讨论着被流放来的官员。
“今儿一早见好大一群人被流放过来。”
“哎,估计又是哪个当官的犯了事。”
“啧啧,要不说这些人贪心不足,吃着皇粮不好吗?非要动些歪脑筋。”
“天下乌鸦,一般黑。被流放到这里来的,哪个是好的?……除了苏大人,苏大人是好人。”
“可不是,苏大人是好人。上面的事复杂得很,谁说得清呢。”
苏希锦听了个囫囵,神色莫名回到衙门,却听新上任的录事参军钟大人,向她旁敲侧击。
“上面又下来了位大人,听说是刺杀皇室未遂,被发配到这里来受罪。哎,想不通这些大人物怎么想的。咱们都是天子之臣,替皇上办事。哪儿有摔碗骂娘,谋害皇室的。”
皇家赏饭吃那是天子圣明,而今刺杀二殿下,不死都是陛下大度。
苏希锦脑子一动,心下隐隐有了猜测。
钟大人见她面无异色,暗觑着道,“这等数典忘祖,恩将仇报之人,咱们得离得远些。否则被上面知道……”
说着望了望天。
苏希锦暗自挑眉,这家伙想干嘛?莫非知道自己与陶大人认识,跑来敲打她?
“钟大人说的有道理。”她敷衍,看他到底想干嘛。
得到上司认可,钟大人舒然一笑,献计献策,“咱们都是善人,虽不用做给上面看,然该远离还是远离。今日韦大人出城,听说是去见那位了,还将他们安顿在郊区新房里。”
哟嚯,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呢?
拿她做抢手,打击韦大人,又讨好了上面,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苏希锦没有挑明,只轻飘飘说了句,“这次在惠兴大有收获,岭南乃新兴之地,咱们齐心协力,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总归各得其所。”
钟大人被她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大人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莫不是故意透露消息给他,拉他入队?那他得好好表现了。
苏希锦出门长叹,看来如今朝廷党派斗争激烈,连他们这里都有所波折。
“大人,回府吗?”一意问。
“暂时不用,”她回,在车上换了身衣裳,“去城郊。”
被流放到岭南的官员,若无职位,大多在最贫瘠之地开荒。听方才钟大人的意思,韦大人将陶尚书令安排到了城郊荒地。
驱车前往,远远看见一双层小木屋,屋子简陋矮小。屋外正有几位穿着布袍的女子搬运着东西。
屋外石板上一位中年人和一位老人相对而坐,正交谈着些什么。
正是韦大人和陶尚书令。
“方面劳烦大人打点,才让我韦家平安到达岭南。否则早曝尸荒野,焉有如今得韦某?”
“过去之事莫要再提,令尊如今可好?”
韦大人摇头,“来的路上拖坏了身子,到这里大病了一场,不久就去了。大人你要保重好身……”
话未说完,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苏希锦。他心下忐忑,肃然起身,讨好说道,“苏大人怎地在这里?何时回来的?”
神情慌张错乱,紧张不安。
苏希锦没回,看向他身后的老人,“陶大人别来无恙。”
陶尚书令慈祥浅笑,“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苏大人。都说岭南荒蛮,如今看苏大人红光满面,竟比在京城还圆润三分。”
不愧是上位者,纵使跌下泥土,依旧保持着平稳高贵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