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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纪律委员”李御史在旁边虎视眈眈,苏希锦咽下心中疑惑,打算等早朝结束后,再寻解仪坤问个明白。
里间周武煦宣布下朝,殿内的大臣都往外退,有些许个老臣还拉着周武煦商讨着什么。
这时小李公公怀着拂尘进来说话:启禀陛下,户部苏大人求见。
她不应该在休沐吗?
莫不是户部有什么大事发生?
“请她进来。”周武煦道。
殿内各臣见陛下与户部苏大人有事相商,互视一眼,默默退出。恰好在殿中与苏希锦撒肩而过。
“你不应该在休沐吗?来见朕做甚?”
眼见着苏希锦进来,周武煦直接开门见山。
要说这丫头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九岁到十九岁,从孩童到妇人,变化是真的大。
“回陛下,微臣来跟陛下要银子。”
银子?刚退到门外的几位老臣,默默放缓脚步。
“银子?”龙椅之上,周武煦忍不住挑了下眉,“朕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小丫头说话可真够直接,若是尚书康大人在场,肯定会默默伸出拇指,夸赞苏大人勇猛。
“回陛下,”苏希锦持笏拱手,“不是欠微臣的钱,是欠户部的钱。”
这年头,户部跟陛下要钱都可以如此剽悍了吗?
在场太监默默支起耳朵,不愧是苏大人,直接坦荡,雷厉风行。
“欠户部的钱?”周武煦心下奇怪,相比于前头的君王,他自认自己算大方圣明那一挂,问就欠起户部的钱了?
“是这样的,”苏希锦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昨日工部陆大人递给户部的经费单,说是维护、修缮皇陵的费用。微臣看了一下,每年朝廷用于维护、修缮皇陵的经费高达数万两。”
当年她要兴修水利,周武煦直接拨款十万白银,她还说他大方来着。
然跟皇陵一比,那就算不得什么了。
“这么多?”周武煦现下才知道每年花在皇陵里头这么多钱,不过“皇陵乃国之根本,修缮自是应该的。这跟你来找朕要钱,有何联系?”
“自然有联系,”苏希锦再拱手,“请问陛下,在陛下眼里户部是什么?”
“户部乃国之粮仓,掌天下财富,田地、户籍、赋税等都出自户部之手。”
“那内库呢?”她问。
“自然是……”周武煦说到一半突然停止,他眯了眯眼睛,合着挖了个坑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暗道这货不靠谱,默默朝她使了个眼色。朕让你去户部,是给朕省钱、找钱的。你现在反过来找朕要钱。
玩儿呢?
苏希锦低垂着脑袋,只当看不见,“回陛下,内库为皇室私库,负责皇室的支出和收入。户部为国库,为各部提供经费,包括官员的俸禄。皇陵乃皇室之根,安葬着皇室宗亲,由皇家看管。维护、修补皇陵,自该由内库拨款,因何由户部出钱?”
周武煦:“……”
感情她提前结束休沐,是专门为了找自己要钱?这丫头胳膊肘往外拐,不能要了。
苏希锦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陛下,微臣这样做,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哦?”为他着想还掏他口袋的钱,他不信。
“所谓各司其职,权责分明。内库与户部权责上有交叉,不利于上级管理。凡若遇事,两部人马必定互相推诿,长此以往,打击办事人员积极性,降低底下人的责任心。若有那性子强势的,极易产生摩擦,引起不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偷摸着瞥了他一眼,“陛下,咱们都是熟人了,内库有没有钱微臣还不知道?只是微臣与陛下站一队,不说罢了。”
她是谁?任翰林时,凭各路上交的年供,就能推断国库收入的人。内库有多钱她可能不知道,但钱多不多,那她一清二楚。
道理讲了又开始打感情牌,从来户部没她这样要钱的。周武煦敲了敲手指,“权责分明,那照你这么说,朕之前拨给你的赈灾款怎么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赈灾赈灾,赈的还不是陛下的国土之灾?为的还不是陛下?”苏希锦义正言辞,开始耍赖,“过去的都过去了,再谈钱伤感情,咱们得向前看。”
许迎年默默忍笑。
周武煦:“……”
“往前看?”良久他点了点头,深表同意,“爱卿说得对,咱是得往前看。以后修缮皇陵的钱就从内库走。”
“陛下英明。”
“但户籍、收税一类,就得看户部的本事。苏大人你可莫要让朕失望啊。”
苏希锦心里咯噔一下,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陛……陛下,微臣想……”
“朕知你与朕站一队,一心为朕着想,”周武煦摆了摆手,深受感动,“如此,三日后皇后生辰,你也来吧。”
又唤:“许迎年。”
“奴才在。”
“去转告内库之人,从今往后,修缮皇陵的经费从内库出。随便……”
许迎年洗耳恭听。
“送苏大人出殿。”
“喳。”
苏希锦来时气势嚣张,走时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户部祁侍郎知她今日见陛下,是为着皇陵修缮一事。见着她出来,立刻向她询问,“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刻意等在外面的几位老臣,默默停下脚步,注视着两人一举一动。
苏希锦双肩耷拉,摇头不语。
祁大人内心一阵失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没事,咱们再回去想想办法。”
苏希锦摇头,“陛下应允日后修缮皇陵,款项都走内库。”
“如……如此,这是好事啊,大人因何满脸愁容?”
苏希锦摇了摇头,不愿再多说。
出大庆门上了马车,她指了指前方,“回府。”
今日驾车的是朝三,他见指着苏府的方向,面色不佳,以为苏大人与韩大人闹了别扭。没敢多问,驾着马车闷头就往苏府冲。
“大人,苏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