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锦垂眸,表哥与韩佩玉终究没能成。
然这也不影响几人的关系,韩佩玉是个拎得清的人,敢拿敢放。
这方面令她十分佩服。
第二日早朝,立太子争议过后,周武煦宣布退朝。苏希锦等在门外,待所有人都走后,方才孤身一人入内。
周武煦正揉着太阳穴,满脸疲态,见她进来,方才收手。
“说吧,你特意找朕所为何事?”
眼睑的乌青分外明显,苏希锦瞧在眼里,暗自摇头:当皇上真可怜。
弄得她都不知该不该禀告了。
“怎的不说话?”头顶周武煦还在问。
“回陛下,”苏希锦拱手,“自涨税条律出后,许多商贾不堪重负,纷纷放弃经商。留下的商户多压低成本,哄抬物价。此非五州之例,其他诸州亦如此。”
羊毛出在羊身上,税费长了,成本自然就高了。为了赚钱,商人一方面压低工钱,一方面哄抬物价,以此来弥补自己的损失。
所以说重农抑商要不得,到头来,苦的还是老百姓。
当然此法也非全无用处:其倒逼百姓回归田间,种田垦荒。
“你有什么好的解决之道?”
周武煦了解她,没有结论的事,她一般不会说。
“疏不如堵,还请陛下放开政策。陛下若担心税费问题,臣这里有一条:开源节流。”
苏希锦说的方法,便是盐引之法。
“由民制官卖到官制民卖,少了私盐,税自然也就起来了。”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许多商人虽不产出,却有运输之用,抑制商户,不利于经济发展。”
周武煦震惊她说的盐引之道,久久没有反应。
苏希锦见状,再次谏言,“陛下让商人之后参加科举,不是对商人的支持鼓励吗?而今又对以加之阻拦,两种态度未免让人摸不着头脑。”
“非也,”周武煦回神,“政策下达不过三月,朝令夕改不可为。纵使要收回成命,亦不是现在这时候。”
此事一看就是地方联合商户在捣鬼,现在收回成命,代表皇室的妥协,只会助长他们的野心。
然正如她所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还是得找个时间改变策略。
“那盐引之事,是个好想法,”他还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只事关重大,还需徐徐图之。”
两人就这个问题展开详细讨论,研究其可行性。许久苏希锦才告辞离去。
当走到景福殿门口,正好见三公主迎面而来。她拱了拱手,对方看都没看,双目泛怒直直进了殿中。
“父皇,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又怎么了?你且好好说。”
“自打年后,谢二郎花天酒地,拈花惹草,与澎杳等人日日待在怡红院。最近他还准备将勾栏里的女人带回府。”三公主哭哭啼啼,“一贱籍女子,竟敢与本宫姐妹相称?本宫好歹乃皇室公主,岂容他谢二这般轻贱?”
这谢二当真混账,驸马之身,还如此胡作非为。关键他以前为了哄三公主,表现得格外好,终始偷吃,也擦得干干净净。
三公主被哄后随他回谢府,才有了后面的嫡子之事。
苏希锦渐渐走远,里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宫中都传嘉乐公主人美心善,重情重义,吕皇后被软禁,也不时去探望。反观三公主,宫中都说她嚣张跋扈,不守妇道。
同为皇室公主,两人可谓是鲜明对比。
刚回韩府,就见韩引玉也气冲冲往屋里走。这小子天生一张笑脸,能说会道,能让他生气之事却然不多。
苏希锦见他要去韩国栋院子,便让人叫住他,“四弟这是怎么了?”
“大嫂,”韩引玉站定,恭恭敬敬叫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被谢二那伙人气煞了!”
又是谢二,这家伙最近嚣张得紧。
“他与那群腿子在怡红院招待澎杳,见我们在楼下斗蛐蛐,就要来掺合一脚。明明自己输了,还耍赖弄死了我的常胜将军。大嫂,你说他是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苏希锦点了点头,幽幽看向他。
他捂着胸口,战战兢兢问,“大嫂为何这样看着引玉,怪吓人的。”
苏希锦垂目,“四弟去怡红院了?算一算四弟虚年十七,还未及冠吧?”
韩引玉捂住嘴唇,暗道自己嘴巴快。
“只是在门外,没进去,真没进去。”
专门去怡红院楼下斗蛐蛐,反正苏希锦是不信的。
“所以四弟气冲冲去寻祖父,又是为何?”
“自然是去向祖父告状,他谢家如此挑衅,可曾将我韩府放在眼里?”
苏希锦挑眉:“嗯?”
“我气糊涂了,”韩引玉反应过来,“还请大嫂为引玉保密,若祖父和大哥知晓此事,引玉腿脚不保。引玉下半辈子的幸福,就靠大嫂了。”
让韩国栋知道,肯定腿脚不保。韩韫玉却未必,他极少管三房之事。
痛苦的模样让苏希锦忍俊不禁,“行了,你去吧。”
“谢大嫂,大嫂貌美心善,胸怀宽广,怪不得大哥非你莫属。”
晚点韩韫玉回来,苏希锦与他脱了官袍,为他换上常服。
“师兄可知澎杳?”
“澎杳?好像是澎束海的嫡幼子。”
澎束海乃禁军将军,据说手下有些人手。
澎杳那人人品不论,长得倒十分英挺,韩韫玉眯了眯眼,“你突然问起他做甚?”
苏希锦便将今日听到之事说了出来,“我记得你曾说过澎将军手握军权,谢二公子与他交往,所谋甚大。”
年后的谢家,如同一条巨蟒,吞噬着吕家残肢。其手下的人活跃在京都各处,气焰嚣张。
这陛下还在呢,谢家就如此高调,真当陛下吃素的吗?
“澎将军协领飞鹰军,手下有四万军马。”韩韫玉道,最重要他是吕家的人。
谢家趁吕家“患病”,动作频频,估计早就想接管吕家,与陛下分庭抗礼。
苏希锦忍不住皱眉,“谢家越发嚣张了。”
以往谢二公子虽与韩家子弟有纠纷,因忌讳韩国栋,却不敢明面得罪。如今直接上手惹嫡系,当真是横行霸道,毫无章法。
秋后蚂蚱罢了,韩韫玉眼底闪过冷意,“他不过故意做给澎家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