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见状,个个喜不自禁。这几日他们提心吊胆,甚至召来五六皇子,以备不时之需。三都指挥使则手按剑柄,率领部队,保护皇城。
如今陛下由昏睡转清醒,他们心也跟着定了。
“这是何物?”
入目是无脸诡异的人偶,周武煦只觉可怖。
“回陛下,”庞仆射第一个上前说明情况,“此乃贵妃娘娘宫中搜出的傀儡,陛下之所以昏睡不醒,全都由她造成。”
苏希锦哑然,她一直以为木偶害人乃迷信,难不成在这个世界真有作用?
“混账!”却听周武煦勃然大怒,一拍床榻,“封锁昭明殿,另外派人捉拿谢氏一族。”
“陛下!”就在他话音方落之际,小李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陛下不好了,谢家反了!”
“什么?”虽早有准备,大家还是胆战心惊,身体发软。
“谢家联合飞鹰将军张大人,大开城门,朝着皇宫杀了过来!”
两日前邱将军与韩大人率五万军马离开京都,如今城中禁军难敌谢家,几乎节节败退。
“厢军营的人呢?”周武煦问。
厢军虽不如禁军勇猛,然胜在人多,光皇城附近就有二十万。
“城外突然出现一支北地军队,厢军营的士兵全被其拖住,不得进城。”
“怎么办?”
慌了,所有人都慌了。
他们原本以为陛下早有打算,就算再不济,也能撑些时候。而现在看来,陛下分明棋差一招,被人算计得明明白白!
韩国栋敏感察觉其中不觉之处,“你说北地军队?”
皇城中哪里来的北地军?
经他提醒,众人明显反应过来,“是啊,京里哪里来的北地军?”
“谢家勾结异党,联合北地,逼宫造反!”
“谢家怕是早存了造反之心,只不知这段日子,他们将北地军安排在哪里!”
哪里?周武煦心中冷笑连连,“紧闭城门,不要让逆臣乱党入内。走,众位随朕去城楼一观。”
都什么时候了,还去城楼一观?陛下莫不是还没清醒?
“刀剑无眼,还请陛下保护圣体。”
“几位将军在城下,还能支撑些时日。皇城中有密道,陛下不如带着皇室众人撤退?”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周武煦挥了挥手,朝人群中看了一眼,“你们都是朕的忠心臣子,朕日后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们。”
“且随朕来看看这一群逼宫戏码!”
他神色轻松,对人群中的苏希锦道,“小丫头,你为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走朕身侧吧。”
苏希锦从容应诺,陛下这个反应像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临走时,她向邱笙笙使了个眼色,让她去保护淑妃娘娘。
叛军很快攻破外城与开封府尹对峙。聂指挥使等人手握重兵,镇守皇城最后一线。
不到一个时辰,开封府尹也不得不败退,谢太师率领数万人将皇宫围了起来。
“陛下,”他抬头笑道,“想不到老夫此生之年,还能与陛下兵戈相见。”
彼时夕阳西下,太阳将红辉撒向大地。余晖伴随着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人觉得沉闷、苍凉。
城楼之上,周武煦叹了一口气,“太师这是何必呢?”
“何必?还不是陛下逼的?当年先帝说的共治天下,陛下就真的忘了吗?你要抄我家门,诛我九族,可曾问过我手中的兵刃答不答应!”
“朕何时说过抄家灭族之话?”周武煦不解,“纵使你谢家圈养私兵,私铸铜钱,朕也从未动过杀念。只为何你谢家要行这巫蛊之事?”
“不管陛下说没说,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的箭。”成王败寇,谢太师自认自己赢了,便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当初三家就不满你姓周的坐上皇位,如今先帝已去,你也该将手下的玉玺交出来了!”
周武煦面容坚毅,“昔日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日太师携吴王逼宫。只怕那小子还以为事成之后,自己能登上皇位。”
人群中,吴王看着四周之人心中一跳,父皇这是何意?而聂指挥使也开始犹豫起来。
“陛下说这些做甚?”谢太师察觉他的意图,忍不住道:“吴王乃我亲孙子,体内留着我谢家的血,他比谁都适合那个位置。陛下既有闲操心吴王,不如多担心自己。”
说着向天发出一个指令,聂指挥使见状打开城门,迎乱军入皇城。
“聂将军!”
“你这个叛徒!”
“陛下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陛下!”
无数人对他发出指责,聂家城只当听不见,吩咐将士继续开城门。不止如此,他另率领一队人马,与几位指挥使打了起来。
人员伤亡惨重,苏希锦不忍提醒,“陛下。”
有后招就使出来,省得不必要的人去世。
周武煦笑觑了她一眼,朝底下喊道,“太师且看身后。”
除了飞鹰军,原本跟在谢太师身后的几万将士,纷纷倒戈相向。
谢太师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见谢卯寅骑马从阵中走出,“微臣救驾开始,还请陛下恕罪。”
“谢卯寅!你搞什么鬼?”谢太师慌不择言,“老夫把你从外面带回来,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你这白眼狼,”谢侍郎也忍不住了,“你吃谢家的,用谢家的,现在为了姓周的背叛谢家!畜牲不如。”
“我确实畜牲不如,”谢卯寅双目充血,“谁能忍着杀母之仇,失子之痛,为仇人效命?你谢家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又何曾将我当做谢家人?年幼逐我出府,当着我的面吊死我娘,这哪是一家人能做出来的事?”
“我谢卯寅自回府之日开始,就盘算着如何为娘报仇,为奶娘报仇,为孩子报仇。”
一声声诘问,掷地有声,字字泣血,向众人揭开豪门阴私,陈年冤案。
“谢家没规没矩,太不是人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人呼?”
“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这谢家简直不配为人。”
苏希锦听着耳边声声谩骂,也为谢卯寅心疼。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她对此事来得深刻,毕竟她曾见过他的过往,见过他悲惨的童年。
青阳县黑薯巷被称为穷人巷,里面鱼龙混杂,一般的穷人都不敢入内。而他是黑薯巷里最穷最惨的人。
受过的欺辱,挨过的打骂,那都不是人能忍受的。
“祖父,”底下,谢卯寅怜悯地摇了摇头,带着大仇得报的痛快,“大势已去,你且束手就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