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维山叹息着说:“现在就已经糟到极点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就是拿着枪,对着车里的一通猛射,每个人都中了好几枪!”
桂龙海惊恐地问:“都给打死了!”
阎维山想了一下,“倒也不是,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妈的,你想都想不到,是上海市政府的英文秘书,名叫耿绩之的!枪一响,他就趴在车厢地板上,被几个死人压在上面,侥幸逃出一条命!现在已经给送到公济医院去了!”
桂龙海听到这个消息,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耿绩之居然和刘寅贵有密切来往!这就太奇怪了!洪太太说过,她的军火生意是刘寅贵从中撺掇的,耿绩之知道军火生意,难道是从刘寅贵这里吗?
张老板知道军火生意,也是从耿绩之这里吗?他什么意思?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清其中的原由。
阎维山在电话里问:“喂,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桂龙海只好说:“有些事,我还没想清楚。等以后再跟你说吧。”
他挂了电话,又开始琢磨这个问题。
他猛然想到,洪门现在几乎是与青帮公开为敌了,而耿绩之明显是站在刘寅贵那一边的。
他不能不想到,耿绩之要帮着刘寅贵对付青帮,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洪太太的军火生意捅到报社去!
那样的话,不仅翟处长有麻烦,青帮三大亨都会有麻烦!
他想到这里,不由犹豫起来,要不要把这个情况通报给梁参谋。
他可以肯定,梁参谋听到这个消息,绝对不会放过耿绩之!但是,反过来说,如果耿绩之并没有往报社捅呢?那可就冤枉他了。
他正犹豫着,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一听,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并且是那种受到惊吓,非常恐惧的声音。
女人在电话里匆忙说:“是桂科长吗?桂科长在吗?”
他说:“我就是。你哪位呀?”
女人在电话里几乎哭了起来,恐慌地说:“桂科长呀,吾可把侬找到了呀。阿拉雅丽呀,侬听出来伐?”
桂龙海一时没听明白,又问:“哪个雅丽呀,我不记得……”他忽然疑惑起来了,这个名字好像熟得很,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女人在电话里真的哭了起来,“阿拉秦雅丽呀,侬把吾忘记掉了。雅丽酒吧,侬来过的好伐,侬前天还来过的。侬想起来伐?”
桂龙海这才想起来,电话里的女人是龙潭街雅丽酒吧的娇艳女老板,秦雅丽。
可是,她遇到什么麻烦了,怎么是这个腔调呢?
他问:“秦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雅丽就在电话里说:“桂科长,侬来一下好伐。求求侬了,来一下好伐?”
在桂龙海心里,秦雅丽不仅是个非常美艳,非常吸引人的漂亮女人。她甚至还是一个相当精明强干,相当有能力的女人!她几乎是个有什么麻烦都能自己解决掉的女人!
什么事会把她吓成这样?他心里原本就对她有一些好感。现在又听她哭得如此悲戚,心里的同情早已冒出了一大堆,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搭救她。
他急忙说:“好,好,你等一下好不好。我这就过去,这就过去。”
他放下了电话的时候才想起来,她到底出了什么事?被人打劫?那里是法租界,她怎么不找捕房?
他到底有一些英雄救美的义气,被一个如此美丽的女人这么求情,心里就很着急。
他跟栾世贵打了一个招呼,就开着他的车走了。
16-11
大概也是在这个时候,在小阁楼里观察文福旅馆的陈子峰,正低声和乔艳芳商量突袭文福旅馆的办法。
他也认为乔艳芳说的对,那三个房间里最多只有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人在旅馆外面放哨,这似乎就给了他一个机会。
乔艳芳小声说:“子峰,你看啊,每到吃饭的时候,他们还有一个人出去买饭,楼下还有一个放哨的,这样,楼上最多只有四个人了!我们去八个人,两个对付一个!这边还可以提供火力支援!谁敢反抗,一枪打死他!肯定能成功!”
但是,这个情况也正是陈子峰最犹豫的地方。
他低声说:“你想过没有,楼上的人虽然少了,但下面就是两个人了。万一这两个人从背后突击我们,也挺危险的!”
他和乔艳芳低声商议的时候,就注意到谭浩的动作。
只见他先是敲击电键,之后又开始记录。最后又掏出密码本,显然是在译电。
陈子峰有点奇怪,谭浩收到谁的电报?
只片刻,谭浩脸色严峻地站起来,向他走过来,把一份电稿交给他,说:“快看!”
他低头一看电稿,上面就三个字:“速回!急!”